第148章 咔嗒咔嗒

带来星煞污染的秘境已经消失, 兽乱的泛滥也得到了抑制，夏王荆衡的伟业拯救了大炎，为这片土地带来了全新的生机。

这是荆衡在民间流传得最为广泛的功绩。

他却知道这不过是一段喘息的时机, 星煞的污染会在数百年后卷土重来, 他答应过一定会找到消灭星煞的方法, 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牺牲与伤亡。

暗下决心之时，荆衡心中也出现了一丝恍惚，他是向谁答应过这些事的……？

无论如何，这件事成为了荆衡心中的执念, 逐渐超越了所有事务的重要性。

帝王的功绩赋予了他追寻这一切的权柄，大炎在兽乱之后修生养息了数年, 随后又因他的决策而陷入了另一道深渊。

荆衡举国之力寻求长生不老之法，他要亲手毁灭数百年后降临这片土地的星煞。

秘境「外域星海」消失后的第十五年，荆衡见到了在一夜之间出现的大陆, 与这片大陆的主人，阿卡迪亚建国之君莉莉法尔陛下, 并从她那里得知了传说幻想种族·若梦的存在。

同一年间, 万将军的剑指向了御座之上的荆衡。

他不能再让昏聩地执着于一己私欲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上, 这是对大炎子民的背叛。

即使数百年后星煞再临，那也是数百年后的事，若是荆衡现在就让大炎民不聊生，何来百年之后？

荆衡却是一早就预料到了, 他告诉旧时的好友应该扶持哪一位血亲继位, 方能确保大炎此后百年平安。

万天东沉默半晌, 相识数十载, 他其实从未明白荆衡到底在想什么。

“让我作为一个晚年无道的昏君被下属臣民推翻，是我应被延续下去的【因果】。”荆衡回答。

他亲自策划了这场“政变”, 此后大炎再无夏王荆衡，只多了一位踏上寻梦之途的孤独旅者。

用了五年时间，荆衡找到了第二只【若梦】，在某个深夜一场无人知晓的梦境之中，若梦完成了进化，让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逍遥长生。

荆衡走入了漫长的黑夜。

他看着大炎在新帝的治理之下欣欣向荣，看着神凰巫祭一族驻守凤凰山，向世人传递光与热。

渐渐地，熟悉的事物一点点消逝，最开始是变得年迈的旧识，而后是抵达寿命极限的契约伙伴。

他身边的存在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与他合为一体的若梦，以及寿命近乎无限的附灵神夏王剑。

他看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经历了风风雨雨，走向科学技术大爆发的新时代。

随后秘境事务对策局正式建立，他找到了可以接纳自己的容身之处。

荆衡在那场进化之梦中遗忘了最关键的决心，他不记得自己为何想要逍遥长生，而「外域星海」也变成了突兀消失的闪现期秘境，只留下了相关情报的记忆。

他就这样往前走着，直至穿透黑夜，抵达了现在的时间。

星霜荏苒，岁月如梭，穆柊月在旋转消逝的时空中，目睹了这一场长达六百年的漫长旅途。

在旅途的终点，时空停滞在荆衡来到凤凰山之前的画面。

他住在事务局总部提供的宿舍里，手机上显示他在千分之一的概率中抽中了温情的偶像live门票，而后调查员手环响了起来，发布了最新的调查任务。

“唉……可惜这次是真的赶不上小情的演唱会了。”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穆柊月回过头，看到她所熟悉的那个六百年后的荆衡，正向这边走来。

“不如你替我去吧，穆柊月，好不容易抽到的票，别浪费了不是。”

荆衡惋惜地挠了挠头，他穿着后援会的卡通涂鸦文化衫，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像个随处可见的阿宅，丝毫看不出那个义无反顾踏上漫长旅途的千古帝王的身影。

穆柊月一时间难以言语，沉默地看向了走到她身边站定的荆衡。

“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会是那个揭开一切的契机。”

“神凰的安排真难懂啊……或许你会在未来跟它产生足以超越巫祭一族的牵绊，因而它选择将你送回这个时空，成为连接所有因果的动点。”

荆衡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颀长的凤凰尾羽，隐隐泛着暗紫色的火焰，是穆柊月最熟悉的模样。

第四根凤凰尾羽。

荆衡将手中的凤凰尾羽递给了眼前的黑发少女。

穆柊月却没有立刻接下来，她深潭般漆黑的眼睛看向荆衡，出声问道。

“……你在进化之梦中到底许下了什么样的愿望，荆衡？”

看过荆衡六百年的旅途，穆柊月当然不会认为他是一个追求逍遥长生的人。

长生于他而言更如独自忍受的酷刑，在每一次送别熟悉之人，埋葬契约宠兽，承受契约断裂之时，荆衡都痛苦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