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女吊
“爹爹要动我的嫁妆银?”
见他爹脚步匆匆,私来偷听的徐芸满脸怨毒。
沉声质问道。
旧时的嫁妆银子,是女人家中分给的一份底气压箱钱。
妆盛则翁姑喜,否则反唇相讥。
可以说,旧时女人的嫁妆银,是她嫁人的面子和底气。
徐老爷子费力叫家中两个女孩裹了脚,自然对她们的婚事上心。
怕失礼丢人,嫁妆银都是提前备着的。
徐芸一直骄傲,自己的嫁妆银在长宁村中都是独一份的丰厚。
现在这份骄傲,却要被夺走。
并且送给自己一直瞧不起的小姑徐玉。
徐芸怎能甘心?
徐芸这模样落在她爹眼中,便叫他恼火不已。
“你还有脸!”
徐玉的兄长抬手就打。
他家一心想学人家书香世家,家风却差得要死。
便是寻常乡里人家,也知避忌,少有父亲打闺女、妹妹的。
在徐家却是家常便饭。
徐玉的兄长一记耳刮子扇去。
在源宁受的气,赔的罪一股脑发了出去。
“若不是你这败家精乱喊,会出这样的波折?”
“若是害累我蹲大狱,害累你兄长念书,我就扒了你的皮。”
徐芸挨了打,脸上热辣辣的疼。
泪水哗啦一下淌了下来。
她抽泣着扭头就走。
她爹看见她这样,立在身后叫骂了几声。
还欲寻个什么东西抽她一顿,便被徐家老爷子拦住。
“行了!快去办事吧,早些了结了好。”
徐家食物链等级严明,徐玉的兄长立刻收了方才张牙舞爪的样。
“是,爹!”
他自转身,回屋和媳妇商议。
徐芸咬牙流泪,回屋便趴在自己床上,埋首在被子里哭。
心中恨意渍透了心肝,怨毒如毒草疯长。
“徐玉,徐玉,徐玉……”
她的怨气不敢对着比她强的发,全朝着徐玉去。
咬着被角,恨得双眼发红。
她有心寻事报复发泄,但因徐家老爷子放了话,她也被她娘管束起来。
之前那些泼尿盆之类的小把戏使不出来。
便日日憋在心里。
有一日听得她回家的兄长,不屑道:“过婚女,不可令从门出,当以墙穴而径焉。”
便好像捡到了什么圣旨,日日立在徐玉窗边念叨。
道是徐玉要从狗洞里钻出去嫁人。
她这样的言辞,又让徐玉暗自伤心了一阵。
却没太放在心上。
徐玉现在一心,只记挂着大夫。
他们约好,她好好的,他会来接她。
只要他来,莫说是钻狗洞,就是刀山火海徐玉也甘愿趟过去。
见这样的言语打击徐玉不放在心上,徐芸心中更恨得紧。
有一日,见徐玉在灶上熬浆糊给大夫纳鞋底,徐芸险些动念从后头推一把。
倒不是她及时醒悟,纯粹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下了手无法脱身。
她每日看着徐玉发间簪着素银簪子来去,便觉得呕得很。
眼见徐玉婚期将近,想到自己的嫁妆银要变成徐玉的。
她五脏仿佛被虫啃咬,时刻钻心的疼。
偏生又报复无门,日子过得煎熬无比。
这一日,看她近来郁郁消瘦,她娘心疼,便破天荒带着她出门参加一趟集市。
这处乡间集市,规模尚可,在集市门前,便有讨口的乞丐唱曲。
大景乞丐讨饭是门技术活。
好手好脚旁人为何舍你银钱?
有些年轻乞丐便学着唱曲卖乖。
集市上,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敲着破碗唱词。
徐芸摇摇摆摆跟着她娘走。
本只是路过,却被乞丐的唱词吸引。
词中唱的,是一个女子殉夫的故事。
夫妻两阴阳相隔,女人苦苦思念,最后用腰带将自己挂上了梁。
“哎呀苦呀~”乞丐敲碗唱道。
“徐家烈妇殉夫郎,吊死高梁上。”
徐芸脚步猛地一顿。
她身子微微发颤。
徐家烈妇殉夫郎……
好词,好词!
她忽而笑起来。
……
那日从集市回来,徐芸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她娘不知她打着什么坏主意,还以为她是看开了,便也不再管。
却不知徐芸心中正酝酿着一个毒计。
这一日,徐玉焦急的来寻她嫂子。
道是大夫送的簪子不见了。
她平日最珍惜这簪子,须臾不离身。
现在遗失,心里空得很慌得很,四处找。
一连找了几日,都没找到。
徐玉心中惊慌得很,总觉得有些不好。
这几日,老有叫花子在徐家门外唱曲。
唱得尽是些晦气戏。
什么捡骨殉夫,什么女吊之类。
声音隐隐约约传进徐玉耳中,让她焦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