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起初裴莺并没有多想, 但霍霆山过长的沉默令她不由起疑。

再一琢磨,传授经验?

他这人一向霸道惯了,他那些经验能是什么好经验?这人该不会在陈渊面前胡言乱语吧。

裴莺瞬间警惕, “霍霆山, 你和陈渊说了什么?”

他沉默。

裴莺拍他一下, “你老实交代你的经验, 要是陈渊学了去,我和你没完。”

“他不会。”霍霆山惜字如金。

这三个字刚说完, 又被裴莺拍了手臂, “所以你和他说了什么?”

哪怕帐中昏暗, 看不见彼此神色, 但光听声音,霍霆山都知道她这会儿气呼呼的。

得,别说立马安寝, 她半个时辰之内能睡着都不错了。

霍霆山低声道:“夫人, 其实我也没说什么。”

“既然没说什么, 那有什是不能说的。”裴莺不满, “你不说就不说吧, 我明日去问陈渊,他虽寡言了些,但我想他不至于一直在我面前保持沉默。”

放下这话后,裴莺又转了个身, 再次背对着霍霆山。

“夫人别去寻陈渊, 此事我告诉你。”霍霆山说。

话放下了,怀中人无动静, 仍是背对着他。

霍霆山斟酌着开口,“当时我以为陈渊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 却碍于自己向来不善言辞、难以开口,于是我便和他说机不可失,不然等以后人家小娘子嫁人了,他连自己心意都未传达出去,往后一定追悔莫及。”

裴莺语气平静,是那种风雨欲来的平静,“霍霆山,你最好和我说实话。”

霍霆山无奈:“夫人……”

事关女儿,裴莺脑子高速运转,已经发现了他的漏洞:“方才你那番话听着倒像是好言相劝,而你为他上峰,陈渊也不似太固执之人,按理说他应该听劝。既然如此,为何你最初断定陈渊不会呢?这岂非自相矛盾?”

霍霆山:“……”

裴莺嘟囔道,“你不说也罢,我明日自己弄明白。”

霍霆山轻咳了声,“夫人,我前后所言算不得矛盾,因着小丫头一直在他周边,平日也见得着。”

他最后一句说得隐晦,裴莺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再联想到这人过往的作风,他传授的经验大概能归纳为一句话: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霍霆山,你敢?!”裴莺大怒。

霍霆山把人捋正,抬手顺了顺她的后背,“夫人莫动气,陈渊忠于主,行事向来有分寸,他不会做逾越之事。”

裴莺不说话。

霍霆山继续道:“他若敢对小丫头有不敬之意,不用夫人出手,我亲自收拾他。”

裴莺拍开他的手,“你过去一点。”

行军在外,两人一个营帐,深夜寒凉,软床上放了两床被子,裴莺卷着其中一床被子到里侧,背对着霍霆山:“陈渊之事是你揪着不放,我才告诉你的。此事是我自行推断的,许是我会错意也不一定,你莫声张,也莫要为难他。且囡囡还不知晓呢,我不想弄巧成拙。”

霍霆山“嗯”的应了声,正要开口,谁知她还有下一句,“你知道就行,我现在不想再和你说话,安寝吧。”

黑夜里,她的声音瓮瓮的,听着没什么杀伤力。

男人嘴角抽了抽。

她这是又气上了。

*

第一个发现裴莺和霍霆山闹矛盾的是霍知章,午膳在帐子里用,他看见父亲三度和母亲搭话,均被母亲敷衍过去。

霍知章大为震惊,这等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祖父病逝后,父亲接任幽州牧之位,同时收拾了族中一众不安分的叔祖叔父。

那以后,父亲是一族之长,霍族中皆以他为尊。而在外,幽州内大小官吏和高门豪强皆为州牧马首是瞻。

虽说在缺军饷的日子里,父亲和不少豪强称兄道弟,比往常平易近人,但高门豪强也相当有分寸,哪怕是拒绝的话,也说得十分婉转,再配合一通痛哭流涕以表自家情况也万分艰难,求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拒绝常有,但把他父亲晾在一旁这等大胆之事,各家都未干过。毕竟民不与官斗,只要他们一日还在幽州内,就不能把面子扯了。

因此如今看着连连碰壁的父亲,霍知章着实开眼了。此事太少见,自己开眼不够,饭后还说给妹妹听。

孟灵儿之前未曾察觉,如今听二兄之言大为好奇的同时,也不住担忧,“娘亲向来是温和性子,肯定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大楚重孝,子不言父之过,有些话不可说。

霍知章忽然想到昨日意外看到的,耳朵随之红了,“或许是夫妻之间的事也说不准,总之不是我们当小辈能管的。”

“嗯?什么?”方才有风吹过,孟灵儿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