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宴
是夜,明月湖奢豪别墅庄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RG驻中国分公司的老总皮莱斯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迷。除了家中的全套老料家具,院落里布置得也是曲径通幽、小桥流水,寿石掩映在斑竹之中,朱红栏杆调出一角亮色,甚至还有罕见的雕花酸枝趟栊,都极具中式庭院的风韵,处处可见工夫,却因为太过刻意的堆砌,透着股子“欧美式东方学”对汉文化理解的庄重和荒唐。
尤其后院里,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些旧色的菱花支摘窗和福禄透雕门,更故作风雅地立了四个仿古雁鱼灯,映得院中鬼影憧憧。偏偏来宾大多投其所好,选了改良的旗袍式样礼服,姜艾被敬了几杯酒,想来院子里透透气,却被忽然从树林中袅袅行出的“女鬼”们吓了好几跳。
只有自家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姜艾其实是个怕鬼的怂人,从来不看恐怖片,七月半盂兰节还会拉着妹妹陪睡。读书的时候,有次凌汐和嘉言恶作剧,半夜装贞子敲她卧室的门,吓是吓成功了,可接下来的半年两个小家伙简直如生活在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地狱。
想到嘉言,姜艾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长途航班回国,又被一个吻搞得心神不定,白天只昏昏沉沉盹了小会儿,庆功宴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皮莱斯因为同她在巴哈马的合作非常满意,竟然主动为她牵线了远航的涉外商务贸易项目,业内的人都知道,如果能拿下远航的商务合同,基本是奠定了在金融界的地位,所以今晚她不得不来,而且也不能免俗地穿了件中式礼服。
“老姐!快接我电话!老姐!快接我电话!”
猛然响起的铃声又把姜艾惊了一跳,她叹口气,接了起来:“小汐,你什么时候又把铃声换了?”
“下午你回来给妈和陶叔叔送礼物的时候呀,不觉得我的声音最好听吗?”
“魔音贯耳。”
“切,不懂欣赏!对了,老姐,你出门了?我下楼吃夜宵,怎么瞅着你家灯一直没亮呀?”
当初为了不听唠叨和催婚,又能就近照顾母亲,姜艾小有积蓄后,就在自家对面小区置了业,所以基本上姜凌汐是两套房子随便串着住,方便得很。
“有个小晚宴。”
“工作狂,你不是才回来吗?”姜凌汐把凑在自己耳朵边偷听的死党推开,还威胁性做了个挂电话的姿势,换来嘉言合掌求饶,才继续问了下去,“你在哪儿呢?”
“明月山庄,RG老总家别墅里头,皮莱斯今天搞庆功宴,我得来敷衍一下。”
“是不是会喝酒?有同行的人吗?最近市里酒驾查得可严了,你可千万别顶风作案。”
“放心,我走的时候找代驾,你早点回去复习。”姜艾的余光不幸又扫到一个搔首弄姿的旗袍女,挽着男伴从院深处走出来,下意识吸了口气,骂了句shit。
“咋了?”向来四平八稳的姜艾只会在一个情况下骂脏话,凌汐嘻嘻笑着逼问,“你不会又活见鬼了吧?”
“呸呸!”姜艾再也忍不住了,开始跟妹妹吐槽起皮莱斯搞得跟鬼片片场一样的宅子,直到眼尖地看到主人也端了杯香槟出来,才挂掉电话微笑得体地迎了上去。
姜凌汐扬着手机才要跟死党邀功,发现刚才还跟橡皮糖一样黏在手边的嘉言不知何时已经跑了,她不屑地拍了拍留有余温的肩膀:“连谢谢都不说一句,不就是个像鬼片的屋子嘛,能把你担心成这样?差得了跟我道别一声?果然全天下男人都是有异性没人性,这年头友情不值钱哪!”
摸摸被喂得滚圆的肚皮,凌汐满足地打出个饱嗝,才招呼老板拿饭盒打包。
“美女,一共一百七十八,收你一百七吧。”
赤着胳膊叼着烟的老板笑眯眯地拿着单子走了过来。
“刚才那个帅哥没买单?”
“没有。”
“许小白,我要跟你友尽!”
咬牙切齿买了单,姜凌汐哼着自创荒腔走板的“友尽歌”,提着打包盒往家走,脑海里循环播放着“借老姐虐许小白一百零八遍的方法”,忽然,为温正楠特设的《地狱少女》铃声响起,她瞬间瘫倒。
完全忘记温所长今天通知说八点有会,所以英文电话会推迟到十点。凌汐看了眼手机上分秒不差的时间,这人要不要准点到这个程度呀!当自己中央电视台北京时间吗?忙不过来就不要打了呗!大晚上的她一个人磕磕绊绊在马路边丢英文,太丢脸了!
即便内心“草泥马”已经围绕地球狂奔了十个圈,凌汐仍然孙子似的按下接听键,语气要多甜有多甜。
“Hello,温sir。”
作为C市首屈一指的别墅区,明月山庄的安保措施相当严密,德国进口的门禁系统,号称无缝的红外网络二十四小时远程监控,颇花了些功夫,许嘉言才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