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云姑见沈琼这些日子在家中着实无趣得很,便应允了她的要求,将京城将要新开铺子交到了她手中。

虽说沈琼在经商一道上极有天赋,但亲自开铺子和在家看账本还是大不相同的,云姑仍旧是放心不下,千叮咛万嘱咐的。

“您快饶了我吧,”沈琼吃饱了饭,放下筷子,急急忙忙地给桃酥使眼色,“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今日是择定的黄道吉日,铺子要准备开张。

沈琼难得早早地起来一次,如今吃完饭,天也才刚亮了不久,实在算不得是“时辰不早”。

桃酥忍笑劝道:“姑娘,您听听云姑说的也好啊,不必急着走。”

“我知道,”沈琼掰着指头算道,“开店做生意,无非就是笑脸迎人,嘴甜些,耐着性子些……”

云姑含笑看着她:“道理你自然是懂的,可真到与人打交道的时候,却未必能做得到了。头几日我陪着你去,若是能安安稳稳的再说。”

当初挑选铺面的时候,云姑着意选了西市的一家,离梨花巷算不得远,来去也不必乘马车,走上一会儿便能到。因着今日要开张,全安等人早就侯在了那里,诸事都是依着南边的开店旧俗来的,不算很热闹,但也颇为正式。

这铺子主卖胭脂、香料,用的配方都是沈家这些年积攒、改进来的,而铺子的名字也同南边的一样,叫做“花想容”,算是分店。

先前云姑来同沈琼商议定名之事时,曾隐晦地表示过自己的担忧——若是这香料铺子顶着沈家的名头长久地开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传到裴明彻耳中。

但沈家的“花想容”胭脂香料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这招牌平白放着,不用岂非是浪费?

先前裴明彻隐姓埋名,以秦淮的身份在沈家养伤之时,沈琼并不曾避讳过生意上的事情,甚至还将一部分生意交由他来料理。因而,他对沈家的生意很是了解,若真是真听闻有这么个铺子,怕是不难猜到是沈家的手笔。

云姑的担忧不无道理,她虽没敢明着提裴明彻,但沈琼还是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为着这件事,沈琼也犹豫过半日,但最终还是定下延用旧名。

从始至终,她没办过什么错事,问心无愧,何必要躲躲藏藏的?至于裴明彻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之后会如何想,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云姑原本还担心沈琼心存芥蒂,及至确准她的心思之后,方才令全安去请人题了字,制了匾额。

这铺子内外的装潢样式,也都是依着南边来的,清幽雅致。

沈家从不缺银钱,全安与云姑办事也一向牢靠,细微之处都留意到了,就连墙上悬着的山水图,都是名家手笔。

在锦城之时,沈琼偶尔到铺子中去,也就是闲逛或是查账。这还是头一次自己坐在柜台后,来当这个掌柜,一时间倒是觉着新奇得很。

因着是刚开业的缘故,并没什么人上门来,沈琼倒也清闲,刚好四下翻看着,熟悉店铺中诸多香料与胭脂。

对于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而言,整日里聚在一处闲聊时,除却家长里短,便是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还有暗暗攀比的,故而京中一年到头,总是会有些时兴的物件。

沈琼做生意这么些年,早就将姑娘家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哪怕头几日门可罗雀,也并不发愁。

又过了几日,等到沈琼将一应的物件都熟记于心的时候,也开始有客人陆续上门来了。

“你们这铺子里卖的胭脂,当真是同江南那家一样的吗?”一身穿粉裙的姑娘趴在柜台上看着,先是问了沈琼一句,而后又同身边的好友解释道,“去年,我家二哥从南边调回京城来任职,回来的时候带了好些个江南那边独有的特产,吃的、玩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都有。我当时分的礼物里有两盒沈记花想容的胭脂,很是喜欢,后来用完之后便再没有了,还惦记了许久……”

这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却是个话痨,说得绘声绘色的,余音里还带了浓浓的惋惜。

沈琼忍不住笑道:“我们这铺子便是沈家名下的,用的是相同的制作方子,胭脂自然也是一样的。姑娘先前用过的是哪款胭脂?我给你找出来,一试便知。”

“是拿个竹制的盒子盛的,上面还雕了丛兰花。”庄茹比划了下大小,“那盒子好看得很,我至今还留着,没舍得让丫鬟扔呢。”

沈琼这几日早就将铺子里的东西记得清清楚楚,没用云姑提醒,回过身去,精准地寻出了庄茹所说的那款胭脂来。

庄茹一见着那眼熟的竹盒,眼便亮了,连试都没试就直接买了下来,转而又拉着好友看起了店中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