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李衾最不能容忍的并不是镇远侯的胡作非为,百无禁忌,事实上他跟萧宪一样,在此之前还都颇为欣赏李持酒这一点。

直到发现李持酒对东淑的觊觎。

本来李衾是个城府极深的性子,对于任何人任何事物的容忍度都颇高,尤其是擅长不偏不倚地看待一件事或者人,比如对于李持酒,不管李持酒有多少缺点,李衾却仍能够理智看待。

但是最近,李衾发现自己的忍耐跟冷静自持已经渐渐地给摧磨殆尽了。

就像是现在。

看到李持酒拦路,李衾就猜到他应该是知道了那副画中的秘密。

在这种惊世骇俗的绝密之前,没有人能够保持镇定。

这也许是李持酒靠近那至高之位最近的一次,若是得了手,就足以颠倒乾坤。

那本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

但是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的镇远侯望着自己,问出的居然是这一句!

李衾觉着自己的情绪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一个恼恨。

镇远侯不问密诏,不问内容,甚至在得知李衾把那东西烧毁之后只流露出一点冷然的杀气。

他不关心这些。

他关心的是东淑对这密诏的反应。

——莫非对于李持酒而言,萧东淑,竟比那道可以让他凌驾于所有之上的遗诏还要重要?!

这让李衾的心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怒意,像是冷火一样簇簇燃烧。

李衾轻轻地笑了笑:“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真的以为,你还有什么机会?”

他稍微的一抖马缰绳,也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的马头几乎都交错了,这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只一臂之隔。

李衾凝视着李持酒,道:“当初我调你回来,是因为你确实是个可用之才,想要你干一番大事,也不负这堂堂八尺之躯,我却想不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宁肯自毁前程,镇远侯,别忘了你父亲老侯爷是怎么战死沙场的,别辱没了祖宗,也别叫我瞧不起你。”

李持酒听他说完,慢慢地咽了口唾沫。

就在李衾将走的时候,李持酒耸耸鼻头道:“我没指望谁瞧得起我,尚书大人,你说我为了一个女人,那你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李衾的眸色一动,扭头看向李持酒。

李持酒却又露出昔日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尚书大人,我确实是个离了女人就活不了的、很没出息的家伙,我自己承认了,但是大人您不同,您出身世家,有教养有身份的,将来怕还要载入史册,你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声名,既然这样,何不就成全了我呢?”

两个人目光相对,李衾淡笑道:“镇远侯,你胆子真大。”

李持酒道:“我向来如此,大人是知道的。”

“嗯,那你知不知道,”李衾道:“你在自寻死路。”

李持酒道:“反正自打我回京,死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大人若想再加一次我也习惯了。”

“看样子,你是铁了心了。”李衾的眼神极为冷静:“来人。”

跟随李衾的侍卫纷纷奔了上来。

“我好话说尽,你却依旧的冥顽不灵,那就怪不了我了,”李衾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疾不徐地吩咐道:“镇远侯无诏回京,视同临阵脱逃,拿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

李持酒满不在乎地:“大人,就凭这几个拦不住我的。”

“那就试试看,就算这几个死了,还有五城兵马司,巡城司,三千内尉,甚至城外的五万大军。”李衾一一说来,淡定道:“我很知道你能耐,所以一点儿也没有小觑你。你要是想闹大,那我就陪你闹,索性就天翻地覆,如你所愿。”

李持酒咋舌:“大人果然是我的知己。”

此刻那为首的侍卫已经明白了李衾的意思是要动真格儿的,当下道:“侯爷,请随我们走一趟。”

毕竟就算动手,也要先礼后兵,可又知道李持酒是个最棘手的人物,所以又暗暗有些头大。

总不会真的都死在这里吧?

“唉,”李持酒环顾周围,摇头笑道:“尚书大人既然要拿我,也算是我的荣幸,要我去哪里领路就是了。”

李衾对这个回答倒不陌生,毕竟李持酒是个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当即道:“带去兵部。”

侍卫们愕然之余,流着冷汗暗呼侥幸。

李持酒则回头看着李衾远去,竟扬声道:“大人,恭喜你又为皇上做了一件大事,解决了皇上的心腹之患,大人必定前途无量啊!”

李衾仍是丝毫未停,一骑绝尘而去。

且说李衾进了宫,到了武德殿,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宋玉溪正从内退了出来。

见了李衾,宋玉溪行礼道:“尚书大人。”

李衾道:“皇上在内?”

“是,才传了萧尚书在说话。”

李衾点了点头:“交给小公爷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