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咸鱼第二十六式
雅致的暖阁布局相当宽敞, 正中三间明堂,左右两处厢房,做了好几处镂空隔断。正门处头顶一方黑底匾额, 以行书写了‘守心斋’三个大字。
池萦之越看那三个字越眼熟,评价了一句, “这字不错啊。”
“那是。”沈梅廷跟在最后走了进来, 反手关了门。“东宫手书。守心斋原本就是太子爷闲暇休息的地方。现在让给你们了。”
两扇雕花门关上时吱呀一声, 惊得韩归海猛然回头,做出了防备警惕的姿势。
楼思危却已经拉着池萦之直奔明堂正中, 对着新刷的粉墙上挂起的一副消寒图评头论足起来。
“我老远就看到这幅图了,叔你看,梅花瓣的数目不对啊。”楼思危啧啧称奇,“所谓九九消寒图,都是九九八十一瓣梅花, 这幅消寒图倒怪了, 怎么只有二九十八瓣梅花呢?”
池萦之后退一步, 上下打量着这幅明显新画的冬日梅花图,下方没有落款, 但左看右看,从梅枝的疏落走向和勾勒花瓣的线条转折处还是看出了几分熟悉感觉。
“这幅偷工减料的消寒图……莫非也是太子爷画的?”她转头问沈梅廷。
沈梅廷嘴角一抽,“什么叫偷工减料?这是太子爷特意为你们三位准备的!”
他走到靠窗的书桌处,从笔筒里抽出一支作画用的兔毫,蘸了朱砂,走近明堂粉墙边,涂红了消寒图第一瓣梅花。
“各位都知道, 当今圣上的万寿节呢,正巧落在除夕这天。今天是腊月十二, 距离万寿节刚好十八天。”
沈梅廷抓着兔毫管点了点红梅,“太子爷口谕,年关将至,事务繁多,劳烦各位这十八天都在守心斋老实待着。等消寒图上的红梅涂满了,各位安安分分献上万寿节贺礼,各自平安归家去,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原话传完了,三位有什么疑问么?”
“有。”楼思危举手,“这十八天我们在守心斋做什么呢。”
沈梅廷思考了一下,“他没说哎。这儿放的书啊笔啊画啊还有一些闲暇小玩意儿挺多的,你们想做什么都行,别把房子拆了就好。”
池萦之也举手,“卯时来,申时走,宫里中午包不包饭?我们需要拎食盒进宫吗?”
沈梅廷哈哈哈地笑了,“东宫有厨房,天南海北的菜系都能做出来。我拿头担保,饿不着池表弟你。”
“哦。那我没问题了。”池萦之表示。
楼思危跟着说,“我也没问题了。”
韩归海沉着脸色从门边走过来。经过了这几轮试探,他对未来十八天里需要同进同出的俩货已经不抱希望了。
韩归海提出了一个犀利的质问。
“万寿节落在除夕之日,我等献上贺礼之后,什么时候可以各自离京归家?”他抱胸冷然喝问,“大年初一?正月过后?开春以后?”
沈梅廷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变,“韩世子问得好问题,不过你问的我可答不了。要不……你当面问问太子爷?”
“那韩某何时可以当面觐见太子——”
沈梅廷却已经转身走向了轩窗边,一撩袍子,在靠窗的大书桌后面坐下了,随手抓起一本书,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你!”韩归海握拳就想过去理论,冲过去两步,发觉势单力孤,转身对身后一个坐一个躺的池萦之和楼思危怒斥道,“你们两个!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不懂?!”
躺在贵妃榻上的是楼思危,坐在书桌后的是池萦之。
池萦之同情地看了这位生命不息、折腾不止的炮灰角色,“韩世子别闹了,放松些,过来歇一会儿吧。太子爷说的话咱们都听到了,干嘛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追问什么时候呢。”
韩归海找不到同盟,怒冲冲地退到了角落里,警惕地贴墙站着,打量四周。
池萦之坐着的地方在明堂中央,靠着博古架摆放的一处紫檀木大书桌后面。
那紫檀木书桌显然有些年头了,桌面上有些细小的划痕和陈年墨迹,两边案头精细雕着螭首卷云纹图案。
桌子明显被人提前收拾过,公务文书一件没有,案头放着的一摞书都是带着油墨香的新书,池萦之随手翻了一下,连个折痕都没有,显然不是太子平日翻看的书籍,而是临时拿来摆着凑数的。
随手翻了几本书,都是些正经的经史子集,摆书的人没意思得很。
笔筒里插着的也都是全新的湖笔。砚台笔架笔洗之类的倒是旧物。
书桌下面有个暗格,看样子是个抽屉,但被一把精巧的小铜锁锁住了,池萦之怕里面藏了要紧的东西,只纳闷地看了一眼,不敢多碰。
书桌物件一件件翻看完了,加起来不过花了一刻钟。她走到窗外,抬头打量着刚刚升上院墙头的日头,感觉这一天有点长啊……
羽先生提着食盒走进守心斋院子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庭院角落一株腊梅树下,两个身穿绛紫色世子服饰的少年人蹲在一处,一人拿了一根树枝,在冻得硬邦邦的泥地上费力地比划着,第三名身穿世子服的青年愤然抱胸站在另一边院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