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避开了赏花宴这档子破事,裴元彻便开始寻思着,该如何再与顾沅见一面。

前世,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三月三春日宴,第二次见面是在五月初五端午节,还不等他们第三次见面,他就被顺济帝派去了江南巡盐。

等三个月后他从江南回来,文家的聘礼早已送入永平侯府的库房了。

知道这噩耗后,他气急了眼,丝毫不顾“抢臣子妻”的恶名,硬是逼着她嫁给了他。

后来,她的确嫁给了他,但她也因此恨上了他。

那时的她,总是沉默寡言的,看他的眼神是淡漠的,像是一个漂亮精致的泥偶,冷冰冰的,没有灵魂。

裴元彻捏紧了手中的狼毫笔,这一世,他得利用先机,多制造些见面的机会,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才是。

就在他思索着该从何处入手时,李贵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殿下。”

被打断思绪,裴元彻浓眉蹙起,不虞的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李贵小心翼翼看了眼裴元彻,迟疑片刻,才支支吾吾道,“是、是永平侯府的事。”

裴元彻眉梢挑起,唇角迅速拂过笑意,“她出门了?”

见太子爷这份期待的劲儿,再想到自己即将要禀报的事情,李贵心中叫苦不迭,踌躇一番,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豁出去道,“顾姑娘没出门,是有人登了永平候府的门。”

裴元彻凤眸眯起,语调明显冷淡起来,“何人?”

李贵艰难道,“是、是太常寺卿文家请的官媒。”

几乎刹那间,强大森然的气场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李贵只觉得头皮发麻,牙齿都哆嗦着,“太子爷……”

裴元彻的脸色骤然阴沉如水,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泛着寒光,咬牙切齿,“官、媒?”

李贵双腿发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太子爷您消消气。”

裴元彻紧紧地捏着桌角,极力克制着心底澎湃的情绪。

静了半晌,他嘴角扯起一抹冷戾的笑意,“人已经进府了?”

李贵战战兢兢道,“是、是进府了。这会儿,估计也出来了吧。”

裴元彻将手中的狼毫笔随手一掷,像是平静下来,坐在紫檀透雕卷草纹圈椅上,双手放在扶手上,一言不发。

原来两家的婚事这么早就开始了……

还好这一回他派人去盯着了,若是像前世走到纳征这一步他才反应过来,恐怕又得走之前的老路。

所幸现在才是六礼的第一步,还有充分的回旋余地。

冷静之后,裴元彻略一沉吟,很快有了对策

“李贵。”

“奴才在。”

裴元彻倏然起身,整了整玄色袍服,面无表情道,“备轿辇,孤要去紫宸宫。”

李贵一怔,殿下这要是去找陛下?找陛下作甚?莫不是想让陛下赐婚了?

今日天气晴朗,天空瓦蓝如洗,万里无云。

进入紫霄殿前,裴元彻没有心情欣赏这明媚的天气。

从紫霄殿出来后,他眯眼享受着这金灿灿的明净阳光,俊美的眉眼间再无方才的冷戾阴郁。

李贵躬着身子,堆着笑试探地问,“殿下,您这是好事将近了?”

裴元彻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你想的那件好事……不过,也算是一件好事。”

李贵有些懵,耷拉着两道稀疏的眉毛想了许久,还是没明白。

裴元彻这会儿心情不错,大发慈悲的给他解了惑,“孤举荐文明晏外放至秦州当长史,父皇答应了,月底他便要离开长安。”

至于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的。

诸如文明晏是个不可多得的才俊,尤其于屯田及水利方面见解独到,留在翰林院当个伺候笔墨的学士,发挥不了他的才干,反倒耽误他的年华。不如外放到州郡锻炼几年,待干出一番政绩来,再调回中枢任职。

顺济帝是个心慈仁厚的皇帝,身形胖又贪欲,导致气虚体弱,精力不振,早几年他就于政务懈怠起来,很多事情都交给太子和几位皇子处理。

今日裴元彻特地跑到他跟前,将新晋榜眼大夸特夸了一番,搞得顺济帝都有些晕乎,不禁自我怀疑起来:他点榜眼的时候,也没觉得这榜眼有多么稀奇,怎么到了太子嘴里,夸得仿佛都能与管仲、伊尹相媲美了?难道自己真的老糊涂了?

不管怎样,一个五品秦州长史而已,算不得多大的官,太子都亲自举荐了,顺济帝便应了下来。

李贵这边反应过来,忙笑着吹捧了一堆,但他到底没忍住心头困惑,壮着胆子问,“殿下,既然您都求陛下将文榜眼外放秦州了,为何不顺便求陛下赐婚呢?”

裴元彻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

只是想到没有问过顾沅的意愿,就直接求了圣旨,好像比前世的做法好不了多少。

他瞥了李贵一眼,沉声道,“总得她心甘情愿的嫁给孤,孤才能去求圣旨。这般贸然去求赐婚,她怎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