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5

钟离既本来猜到牧云闲不会怎么理他, 却不想, 牧云闲居然连应付他都懒得应付。

瞧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牧云闲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我只是觉得……”钟离既道:“此事他做起来, 有些危险。”

“你可莫要想这么多了。”牧云闲道:“你不如想想你自己, 过得痛快么?”

“痛快与不痛快, 本也和他没什么关系。”钟离既说:“您应知我那祖父的性情……”

“他什么性情,你过上一段日子就看见了。”牧云闲站起来, 不再与他多言:“再看看你桌上那些东西,你想想要怎么办。”

钟离既微微愣了下, 就看牧云闲不见了。他想起刚才牧云闲说的话, 瞧着桌上那几张纸,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的命运是有共通之处的,只在这一点来说, 钟离既就忍不住偏向了他。

牧云闲离开钟离既那里之后,来到了学校旁边的一个小旅馆里。仗着凡人看不见他,牧云闲很是肆无忌惮的就从正门进来了。

在这间平平无奇的小旅馆中, 某一个房间里,桌椅都被挪到一边,地面上放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肖晟盘腿坐在那堆东西中央,口中念念有词,牧云闲伸出手指一点,他面前的水盆中出现了一个倒影,里头是个女人,却长着钟离既父亲的脸。那张脸上是满满的崩溃, 正对着镜子发疯。

他静静坐在边上看了一阵,肖晟长舒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牧云闲对他笑道:“我写的这剧本可有什么疏漏么?”

“其实真看他在梦境里头了,我倒觉得,不再需要什么剧本了。”肖晟语气很是平静:“只要他将我们母子所经历的一切都感受一遍,要是他能活下去,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你却是想的开。”牧云闲语气不像是夸赞:“初初见面时,我还没想到,你能这样……豁达。”

“和他比,我说不上是豁达。”肖晟这一回的语气是实打实的嘲讽了:“要是你说的话不是假的,那个钟离既,他妈的死说不定都和这个男人有点关系。他倒是愿意为虎作伥,过来劝我放下了……”

“不是,你误会了。”牧云闲笑道:“他可没有。他只是知道了你和他那个便宜弟弟有冲突,过来劝上你两句就算了,你当他想理你么?”

“那这件事……”肖晟微愣。

“从理论上说,我是他身边的人……哦,不对,你说是鬼也没问题。”牧云闲笑眯眯道:“我能出现在这里,你还不懂他是个什么态度吗?”

“果然是大家族的人。”肖晟冷笑道:“他是想顺水推舟吗?可我却担不起他的期望。说不定过上两天,他们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不不不。”牧云闲道:“他更担忧的事你出事。”他想了一想,换了个春秋笔法:“他这人,其实和你当日看见的没什么差别。所以在他知道了你的打算之后,认同你的做法,只是很是担心你做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而已……你看,他也没拦着我过来不是吗?”

肖晟表情将信将疑,口中仍旧道:“我可不信。”

“信不信的,光凭几句话是没有什么说服的力度。”牧云闲微笑道:“等过上几日,你就看的见了。”

肖晟听他这般说,也懒得和牧云闲争辩了,转而去看正事。水镜之中,长着他生身父亲脸的窈窕女子正被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追打,瞧着他那张脸,肖晟将手一挥,水镜中的人影就消失了。

这就是他和牧云闲的计划。设了一个幻境,将那夫妻两个引入其中,扮演恰当的角色,将他们所经历过的一切重现一遍。

肖晟的生身父亲钟离河扮演的自然就是他母亲了。牧云闲抹去了他的记忆,只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个穷人家的女孩,父亲是个赌鬼,他新在一家店里找到了工作,并认识了一个英俊的大家公子。不过好运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自己的人渣本性就要暴露了。

这其中的素材很大一部分都是从他自己的记忆中提取到的——由这些素材,牧云闲加工出了一个剧本,交给肖晟自己看,但是肖晟看过之后,还是决定不用这个剧本,只让他经历他对自己母亲做过的那些事。牧云闲对此不置可否,将所有的记忆交给了他。

所以,牧云闲猜测,他恐怕连属于自己雇主的一部分记忆都看过了,才有了刚才的对话。年幼时的小雇主长得还是很好看的,被父亲与继母苛待时,也称得上是楚楚可怜。雇主只看了肖晟的一部分资料,便免不了对他产生了同理心,牧云闲就不信肖晟不会这样想。

果不其然,瞧着那部分记忆,牧云闲发现,他一该最初时的厌恶,似乎有着给自己的雇主报仇的倾向了。

这俩人的复仇计划自此展开,肖晟对他的仇人们恶意满满,而牧云闲则是个挑拨人的行家,总能找到适当的机会,让本来就倒霉的他们更加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