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笼中的鹦鹉(8)
雨渐大了,两只伶仃的风筝绕了两圈,低落下去。
意眠好似还依依不舍地望着。
“风筝……”
季子白:“没了。”
要你说喔?
心思一转,她支起横在两人之间的手臂,竖起一根小指头,朝他勾起来:“明天?”
婆婆瞧见了,不由得笑:“多大的姑娘啦,还跟娃娃一样要拉勾!”
老人家坐在矮屋下,边捶打疼痛的老腿,边催促不解风情的少爷:“您就应了她罢!”
得来一声漫不经心的:“知道了。”
这像什么话呀!婆婆扳起脸:“多说几个字费不了多少气力,抬抬手也妨碍不着您少爷的气派,是吧?况且小姐生得这样好,连手指头都是好的。您就同她勾一勾,说一声‘我应了你,说明个儿即是明个儿’,有什么难的?委屈不着你的嘛!”
姜小姐连连点头:就是。
一时间,一间院子里,两个女子连成一台戏,有理有据地声讨着他的懒散。
季少爷约是听得烦了,便用托着下巴的那只手,将眼前那根摇来摇去、不安份的小指一把捉住。相当敷衍地勾了勾,没照严婆婆的话来:“雨停了再说。”
姜意眠:借机推进任务失败(n/n+1)
没有人会捡着雨天放风筝,因而她莫名相信,这几只风筝十有八!九是戚余臣送来的信号。不仅仅巧妙地为她提供得到‘放’字的契机,且寓意着:
他平安无事,到了北平。
他将很快救她出来,使她自由。
——期望如此。
她想一鼓作气把集字任务做完的。谁知季子白片刻松懈后,立马又变得严苛起来。
无论她怎样暗中引导,加之一个严婆婆无意间的推波助澜,都没能让他说出‘答应’这个词。
结合这一个月来的种种细节,姜意眠不得不联想到最糟糕的可能,那就是:季子白已经猜中她需要的台词,故意迟迟不说出口,拖延她的任务。
至于偶尔丢下来的一个诱饵,不过是捕鱼人张弛有度的策略,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罢了。
好在,戚余臣今晚应该会有所行动。
——这也是她从信号里解读出来的一层意思,不一定准确,但至少有个盼头。
尽管不清楚戚余臣打算做什么。仅仅出于里应外合、提高行动成功率的目的,意眠做了一个决定:
今晚必须把季子白灌醉。
不计一切代价。
*
要说世上拉人堕落的坏家伙,季子白认第二,恐怕无人再敢争第一。
除去烟,他一再企图让意眠沾酒,为此威逼利诱各种办法层出不穷,奈何从未得手。
——姜意眠不喜欢酒。
确切来说,她不喜欢任何有可能瓦解意志、让自己失去理性判断的东西。而酒,堪堪触碰到她的底线。
故而不论季子白怎么疯,她径自闭着唇,听不到,做出一副厌烦的样子。假如他还想玩突然袭击那套——好比抽烟那回——她就起身走人,乃至冒险反击。
摆脱药物影响,姜小姐多少还是有点儿力气的。
一个巴掌落在脸上,声音小小的,里头包含的情绪倒强烈,丝毫不亚于季少爷杀生时的傲然。
彼时满屋子的人惊得心跳骤停,生怕两人闹起来。
谁知季少爷忽然勾起嘴角,收了手,仿佛无事发生,顶着微红的侧脸,将姜小姐中意的菜往前一摆。
姜小姐也便重新坐下来,面色平淡地继续夹菜,一口一口慢慢地、又沉静地咀嚼……
这一幕隔两天上演一回。
这两人就像两块逆骨绑到了一处,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共处起来比什么都要和平;你要犯我,我也犯你,当真斗起来似乎谁都讨不得好处,两败俱伤。
他们每分每秒都近似一块翘板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那样恰到好处,又那样岌岌可危。
这些天来,饭桌上依然摆着酒。
姜意眠今晚打算破例尝上一尝。
正担心一反常态的举动是否太过突兀,好心的严婆婆,再一次不知不觉地帮了她一把。
“少爷他没脸说,老婆子我偷偷先给您传个话,今夜他要给您送一份好礼呢!可好的礼,待您见了就晓得!不过这大好的日子,得给小姐好好扮上才行。”
“瞧瞧,这些都是小小姐当年盛行的样式,纵是隔了些年也好看的,是吧?”
她将两颗圆润的珍珠,别上她软嘟嘟的耳垂。
再眯着老眼、弯着腰给她细细地描摹唇瓣,如画师勾出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一袭墨绿色的丝绸裙,凉滑贴体,称得腰是腰,腿是腿;
长发盘束,眉眼画得纤细温婉,两弯手肘拢着披肩。淡淡风情连着稠密的香气一块儿溢出来,婆婆看了不禁连道几声好:“好极了,美极了。”
引着她往主院走,严婆婆一路劝:“烟嘛,酒嘛,虽不是好东西,可男人碰得,咱们照样碰得。只要不过量,不丢了体面,要我说呀,抽烟数将吐不吐时最风流,酒要似醉非醉时最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