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烈日灼灼, 平日里水润的枝叶上今日都找不到露水,像是干爽得厉害,与之相反的是路边难得的行人, 只消走在这日头下, 那就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黏人的汗水从发丝坠落, 顺着脸和脖颈直直地往礼服里淌, 不算长的睫毛上都挂着汗珠, 眨眼时不经意眼睛便会被刺激到。
徐二半眯着眼看路,拿起了手便往头上糊, 可手上也有汗,擦拭的时候只能感觉到粘腻。
村子和县城之间的路, 有大段都是毫无遮挡物的, 放眼望去,为数不多的绿意只有那么一丁点的草坪,还因为行人的踩踏变得越发地稀疏。
看了一圈, 还是只得任凭自己在这太阳照射之下, 徐二只得叹了口气。
就在这走动之间,那虽然装了沉甸甸的重物但却因里头东西塞得不够严实而且和背不断碰撞的背箩里有些声响, 徐二伸出手往后一托,在感到那里头的分量时脸上的表情便变作欢喜了。
到了大河村村落门口的大石头那,徐二就正遇到拿着工具出来平土的人。
这年头在村落里是没有什么基建可言的。
村落与村落之间、村落与县城之间的道路大多是以泥土路为主, 可现在通行的牛车、自行车渐多, 路的损耗便也大了点,时常出现不平整的状况, 村里便每隔个一段时间,会轮几个人出来平整村周围的路。
这活是辛苦活,通常是分给壮劳力的, 不过因为工分能多得两个,若是敢吃苦又缺钱的,就会主动报上,如果没人愿意,便由大队长点名。
徐二瞥了一眼,这来的三人,就有两人和他有仇。
这三人分别是吕大队长的二儿子吕二,宁振伟和宁振强。
宁振伟是修路、铲雪这些工活的固定配置,毕竟他们家打从当年还是孤儿寡母开始,宁振伟便咬牙撑着一口气,凭着那点力气什么活都干,当年就连不少人恨不得躲起来的修大坝的活他也去了,是为数不多从第一天待到最后一天的人。
吕二之所以会来,这十有八九是因为没人,吕大队长这人之所以在村里一直很受大家的信服,就是因为他样样事情都会先从自己做起,每次没人来,他都会自己上或是点家里的近亲参加。
不过宁振强倒是稀客一个了。
但其他人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徐二知道。
想必宁振强这怕是被他抢了活,今年钱不够这才着急上火什么活都干吧?
没办法,他可不像大哥和三弟,被宁家人压着一头,当初找媳妇,他赢过了宁振强,现在做这些,他也一样赢。
“徐二,你外公没事吧?”
吕二瞥了眼宁家兄弟俩又瞥了眼徐二,忙打了个圆场。
他不自觉地往宁振强两兄弟那靠了一步,别人看不出来,可他这心就有了偏向。
甭管是不是因为想多赚那几个工分,可这么些年来,村里这些苦活累活,宁振伟就没推脱过,而且有时候还怪老实的,这么一干就不知道停,总能提前完工,而且在活计中,他总是会选走最耗力气的。
当然,每次他这一勤快,记分员按着当日的工分记了,宁奶奶就会及时出场,护着儿子据理力争,非得把该要的工分要到,这也是为什么吕二当初对宁家人印象不好的N多原因之一。
他就觉得宁家人斤斤计较,这做点事都不知道做到底,每回为了那点工分宁奶奶都能拿着个搪瓷杯装满了水,到家里吵个一晚上,又是拍桌子,又是倚老卖老,说个没完没了,不肯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不肯善罢甘休。
可那天他无意提起这事,却被儿子说得无力还击。
“爸,你就是觉得阿星爸爸干活多厉害,但是不该拿工分对不对?”
“我不是这意思,我哪有不让他拿工分?”
“可是阿星爸爸一个人把别人几天才能干完的活给干了,为什么不能多拿一点呀?他要的工分很多很多,比本来这个活要给的工分还多吗?”
“也没有……但是不能这么说!我们是个集体,要有集体荣誉……”
“我懂了爸爸,你的意思就是阿星爸爸做错了,他就得慢慢做,这样多拿工分也不会有人说他了对不对?”
“……”
他绕了一圈,竟是完全被儿子说服了。
儿子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爸,你们大人可真奇怪,我还是喜欢阿星爸爸。”然后便低着头,继续捣鼓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木小狗了。
那天晚上吕二想了很久,没有想出来答案,本就因为上次交流和宁振伟亲近了不少的他,那就更亲近了,所以今天爸早上吃饭时叫他主动报名,他听说宁振伟要来,便也应了下来。
忽然听到外公的名字,徐二一愣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没事,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多少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我妈担心,她又不像以前一样走得动路,我这不就替她搬点东西去给我外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