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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夏珞岚的电话开始受到顾锌白频繁的短信轰炸,从缠着她要求实践班组队到今天晚上吃了什么饭,夏珞岚看着这些无聊的内容开始疑惑,难道说一个男孩子喜欢人的表现就是把这人当妈?
所以她很干脆地告诉顾锌白;“我喜欢的是可以保护人的那种男人,不是这种恋母情结严重的小孩子。”
顾锌白很无辜很有理:“夏珞岚同志,事实就是,男人在四十岁之前都恋母情结严重,你只能选择培养一个纯爷们或者去给已经被另一个女人培养好的纯爷们做小三,我想后一条那么缺德你一个社会主义的大好青年肯定不会这么做的,所以你还是选择我吧。”
夏珞岚板着脸一声冷哼:“就算是这样我干嘛非得选你?沈远行比你好多了。”
顾锌白跳脚:“你开什么玩笑?你当着你男朋友的面说另一个男人的好话?你这是犯七出之条的!”
夏珞岚冷森森笑:“什么男朋友,你一厢情愿的吧,谁知道了谁承认了?”
顾锌白眼睛一转,伸手去拉她:“好,我们现在就去见家长,你还有个姑姑对吧,我们去买火车票回去见她。”
夏珞岚的反应大得出乎他意料,她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脸色发青:“你他妈的发什么神经?”
顾锌白吓了一跳,蓦地又想起她那次喝醉了之后凄凄惨惨地喊姑姑,还有那个始终没接通的电话,心里一软,伸手去摸夏珞岚的头发:“好吧我错了。不去见家长就不去呗,反正我盖章了。”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唇,夏珞岚一个哆嗦,抓起他的胳膊在嘴上蹭:“恶心不恶心你。”
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进行起来,夏珞岚坚持不公开,所以这件事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当事人之一夏珞岚还时常觉得迷迷糊糊的,这就是恋爱?因为考试周的缘故,大家都很忙,从早到晚泡在教室或自修室里,与各自的朋友在一起,偶尔一起吃饭,偶尔有机会一起逛街,遇到熟人还要立即散开装作偶然相遇,夏珞岚迟疑,真的是在恋爱?
生活和生命就这样和另一个人系在一起?想起来简直如同大梦,夏珞岚是一个彻底的怀疑论者,恋爱又怎样?千年之恋也能移情别恋,结婚又怎样?婚姻是个顶不牢靠的东西,随时面临离婚危险,离婚后又复婚又能怎样?反复来去如同儿戏。
对于夏珞岚来说,只有死亡才是真正可以看作终结。
所以看顾锌白的时候,眼睛里就不自觉地带着怀疑、审视,有时候一起坐公交车,她还是会突然推开他伸过来的手,逛街的时候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她还是忍不住要挣扎一下。
但是,毕竟有什么是不一样的,比如上课时候坐的相隔远远的,一不小心回头看见他,会突然心虚,忐忑是否有人发现,一会儿又觉得惊险刺激。
顾锌白最后还是得偿所愿地让夏珞岚同意了和自己组队做那个创业规划,然后转头回绝了裴琳琳。夏珞岚很好奇顾锌白到底是怎么说服那个傻姑娘的,顾锌白神秘兮兮地笑:“我说我要搞夫妻档。”
夏珞岚吓了一跳,脸色发白跳起来去掐他的脖子:“王八蛋王八蛋谁让你说的!”
顾锌白被晃得头昏眼花,赶紧告饶:“我说着玩儿的,你不让公开我当然不敢,赶紧松开,勒死我了。”
夏珞岚心事重重地松开手,没有再说话。
她在想,面对这样不合理的要求,顾锌白总有一天会疑惑的吧?如果到那天他问她为什么,她能告诉他原因吗?
就在这样的心情里,考试来临了。考试前最后一天,为了买火车票,顾锌白作为班长统计班里要回家学生的火车车次,交回来的统计单里没有夏珞岚。
他发短信给夏珞岚:“统计单没有传到你手上吗?为什么没有你的记录?”
过了很久才收到夏珞岚的回复,简短的五个字:“有事,不回去。”
夏珞岚确实不回去,却不是因为有事。
她还记得六年前和姑姑最后一次见面,姑姑说,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从小父母双亡被姑姑收养,姑姑是中学教师,沉默寡淡的一个人,从不表现过多的情绪,姑父早年和他的父母断绝关系,有严重暴力倾向和间歇性精神疾病,时常对她和姑姑拳脚相加,她的童年充满着外伤药的味道,即使是现在,还常梦到小时候那些绝望的时刻。
但是姑姑是她唯一的亲人,姑姑不愿再见她,告诉夏珞岚从此她必须一个人活着,就让别人当自己是孤儿也好,不要让人知道她有一个姑姑。甚至当他们五年不见,夏珞岚要报大学志愿的时候,她还不忘记让别人转告夏珞岚,选一座南方的大学,那里离故乡远,前尘往事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