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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得不维持下去的,比如体育课。
体育课是夏珞岚一周里最开始的一节课,二十对舞伴太容易记住了,逃课是不敢想的事儿,但是只要她去上课就得看见顾锌白,就得把手伸出去握住顾锌白的手,就得配合着她的舞步,同样的舞步不同的心思,生生受那两节课的煎熬。
夏珞岚是踩着上课时间去的,进教室之前,夏珞岚在心里祈祷,希望顾锌白赌气逃了课,她宁可一个人和空气跳舞也不想在他愤怒或冷漠的目光注视下度过九十分钟。
但是天不遂人愿,顾锌白就站在窗口摆弄着手机,这次他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上课铃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老师还没有来,学生们都有些急躁,已经有人开始给老师打电话,然后好消息传来,老师临时有事,这节课被调到了周末,夏珞岚松了一口气,拿起包匆匆往外走,但是她还没有走出门去就被冲上来的顾锌白大力拽住了胳膊,回过头,顾锌白的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他强压着怒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夏珞岚,我们谈谈。”
还没有离开的同学诧异地看着他们,夏珞岚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顾锌白没有管她的反抗,拽着她一路快步走到天台,一到天台就把她甩开,她猝不及防地趔趄着向后倒去,膝盖狠狠地撞在柱子上,疼的她吸了一口气,顾锌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
夏珞岚低下头:“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我和沈远行在一起。”
顾锌白没想到她这样干脆地承认了,一时有点发懵,半天才说;“我不相信。”
夏珞岚冷笑:“为什么不相信?你就那么自信我的心里有你?顾锌白,你自己想想,是你对我说喜欢,是你死缠烂打,是你自以为是我的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从头到尾一直是你在追逐,而我只是被动接受,你英俊漂亮,你是大众情人,女孩子永远不会抗拒有这样优秀的人追求,这只是一种虚荣心,和喜不喜欢没有任何关系,或许时间长了我被你这些傻气的举动感动,也做出一些让你误会的事情来,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我说过,我喜欢的是温和宽厚的成熟男人,而你浑身都是任性的孩子气,你说所有男人都是长不大的,但是你说错了,沈远行不一样,他虽然只比我大两岁,但是他具备我喜欢的所有特质,英俊,宽厚,善良,你必须承认,他比你优秀,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非要和你在一起?”
顾锌白呆愣愣地看着她,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但是他无法反驳,夏珞岚说的没错,是他一直死皮赖脸,是他在入学时候先被夏珞岚吸引,他默默地注视观察着她,体检时他跟在她身后,报体育课时他挖空心思从夏珞岚的室友那里知道她报了拉丁,他追着她要她做他的舞伴,夏珞岚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甚至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未做出过认同,生日的那个晚上,在没有灯光的角落里,她反问他:“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从那时候他就该知道一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但他还是抱着一线侥幸:“你的手上戴着我送的戒指,你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摘下过。”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见的软弱和惶恐,他怕她否认,又知道她一定会否认,他没有希望地希望着,不得不等待地等待着她的答案,两个人相对看了很久,最后夏珞岚笑了,她举起自己那只戴着戒指的左手:“你说这个?”
那枚廉价的珞岚色的戒指就在她的无名指上,这些天她消瘦了很多,很容易就能把戒指撸下了来,攥在手心里:“以后不要轻易送别人戒指,对于手指来说,再轻的分量也是累赘。”
她抬起右手,那枚戒指在天空中迅疾地划过一个珞岚色的弧线。
夏珞岚没有再看顾锌白,顾锌白也没有再阻拦她,她用她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大步走开,她觉得有什么东西随着那枚戒指一起被她抛出了自己的身体,她的心是空的,手足冰冷,身体轻飘飘的压不住脚步,她的耳边在嗡嗡地鸣响,眼前发黑,像得了一场避无可避的重感冒,她怕自己走慢一步就会倒下来,再也走不开。
她的身后没有响起脚步声,下到一楼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心里那种烧灼的感觉蹲下身来,她想大哭一场,可是泪腺是干涸的,她刚才欺骗的是谁,伤害的是谁?是六年来鲜有的一个肯无条件对她好的人,是肯搀扶她扶持她的人,但是她不得不推开他,因为知其不可为,飞蛾扑火的从来只是圣人或傻子,她只想要最平凡生活,不必波澜壮阔,只求安心安宁。世界上有多少人是非要靠爱才能活下去?奢望爱亦是一种贪婪,是要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