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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之后,孟希如他所言,由四年的退让重新变成主动强势。他每天早上都会开车送赵媛媛上班,送赵馨上幼儿园,晚上再把她们接回家。

周阿姨对孟希印象很好,常常挽留他吃晚饭,他也从不推辞总是顺水推舟。赵馨更是和孟希无比投缘,大概是他习惯笑意盈然的样子,她一看见他,也总是笑眯眯的。

而赵媛媛,她本身已经对孟希严重缺乏免疫,何况家里一老一小对他这么青睐有加。

有时,或者是在孟希的车里,他专注开车,赵馨偎在她怀里,或者是在家里一起吃饭的时候,赵媛媛总是忍不住感觉舒心,快乐。孟希是她的毒药,是她的泥沼,她真是不知从何抗拒。

那几年,赵媛媛和自己的心作战太久,早已疲惫不堪,他的一点温柔和温暖都会像雪夜独行路上的灯火,叫她丢盔弃甲,逐光而去。

那么,过一日是一日吧。她想。过一日她就珍惜一日,收藏一日。

那个星期天下午,孟希和赵媛媛一起去医院看望她的妈妈。赵媛媛每次来都会买一束王淼最喜欢的狐尾百合。

一进病房首先给花瓶换水插花是赵媛媛的习惯。

拿着装满清水的花瓶从卫生间出来,赵媛媛看见孟希在给王淼剪手指甲。

他很认真,他做什么都是那样专心一意的神气。半下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打在他的侧影上,说不出的温馨动人。

赵媛媛有片刻的恍惚,然后她走过去,慢慢插花,有点享受那片刻透骨抵心的温暖感觉。

等她转身,才发现徐晓桐站在病房门口。

他说:“媛媛,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同你说。”

赵媛媛下意识转头看孟希,孟希也正看着她,对她朗然一笑:“香香姐回来了,请我们晚上去‘别处’吃饭,你别忘了。”

赵媛媛出门,和徐晓桐并肩在走廊踱步。

“对不起……”“媛媛,抱歉……”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赵媛媛笑他:“你干嘛和我道歉?”

“我和我爸妈把事情说清楚了。”徐晓桐顿了顿,“包括我的取向。”

赵媛媛有点惊讶。

“所以,我们的婚礼必定得取消了。”

“还说这个干嘛?你……没事吧?”短短几日未见,他瘦了许多,想来自苦得厉害。

“没事……才怪。”徐晓桐笑开,微微叹一口气,“我爸差点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他两天没有出房门,这几天才好了点。我很愧疚,虽然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但让父母伤心总是让人难过的事。”

赵媛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很关切地看着他。

徐晓桐停下来,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这么做吧?其实和你一样,我也想了很久。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不告诉他们,我一辈子也不会开心。不能被家人接受最真实的自己,其实是很痛苦的。这个念头一直埋在我的心里,只是我胆怯,一直找借口拖延。先是在外读书,回来后奶奶又生病,后来你的提议又给了我继续逃避的理由。”

“现在,我终于都说出来了。他们的反应比我想象还激烈,但我相信,时间可以缓解一切。”

赵媛媛从未看过那么憔悴的徐晓桐,却也从未看过他脸上绽放过那么松快的笑容,好像其时天边的云朵一样,美丽而自在。

分别的时候,赵媛媛把徐晓桐奶奶给她的戒指还给徐晓桐:“以后找到你心爱的人,给他戴上,无名指不行,尾指一定可以。”

徐晓桐笑:“那是自然。媛媛,再拜托你一件事,我们的事还没和奶奶说,你有空常来看看她,别让她疑心。”

赵媛媛莞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