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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她笑了。
“你觉得呢?”她说,“我都高兴得想大喊。”
我朝教父行了个礼。“晚上好,先生,圣诞快乐。”我说,“伊塞特那地方怎么样?”
“冷,”他简要地回答,“而且沉闷。”
他的态度很无礼,站在那里,一只手放在背后,另一只手摸着胡子,我在想是不是餐宴的什么事让他不快,是不是酒喝得太随意了?后来我发现他盯着瑞秋,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上。他看我盯着他便将目光移开了,有一阵儿,我觉得又回到了哈罗的第四教室,老师发现了我藏在拉丁语书下面的作弊纸条的情形。我继而耸了耸肩,我是菲利普・艾什利,今年二十四岁,这个世上的人,谁都不能对我指手画脚,当然,也包括我教父。我想给谁送或送不送圣诞礼物都由我自己说了算。不知道是不是帕斯科夫人已发表了一些尖刻的意见,如果有涵养的话,她就不至于这么做。不管怎样,她应该不知道项链的事,因为我母亲在帕斯科先生任职前就已经去世了,露易丝已注意到了,这显而易见,我看见她蓝蓝的眼睛朝着瑞秋眨了眨,又垂了下去。
人们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我和瑞秋刚在树前站好,他们就推推搡搡,说笑着来到树跟前。我弯腰拿起礼物,念出名字,然后把礼物递给瑞秋,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来拿各自的礼物。她站在树前,脸颊微红,快乐地笑着。我只是念名字没有看她。“谢谢你,上帝保佑你,先生。”他们对我说,又对她说,“上帝也保佑你,夫人,谢谢!”
给大家发送礼物,再对每人说句话,花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当这一切发放结束,最后一个接受礼物的人行了个屈膝礼,突然一片沉寂,大家一起靠墙站着,看着我。“祝大家圣诞快乐!”我说。他们异口同声地喊:“圣诞节快乐,先生,艾什利夫人。”
紧接着前额上黏着一缕头发的比利・洛威尖声喊道:“让我们为这一对欢呼。”欢呼声穿透这间房子的房檐,整个地板都几乎晃动起来,大家差点都掉到下面的车厢上。我看了一眼瑞秋,她眼里满是泪水,我朝她摇了摇头,她笑了,朝我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流出来,把手伸给我。我看见教父拉着个脸盯着我们,竟不可思议地想起了小学生反对别人批评时说的话,“你不喜欢,走就好了⋯⋯”这些话再合适不过了。然而我并没有这么说,只是笑着,把瑞秋的手拉过来挎着我的胳膊,领着她从长形屋子回到正屋。
有人已在分发礼物的空当回到客厅,在那里摆上了蛋糕和酒,这人可能是小约翰,因为斯考比似乎一直在朝远处挪动,我们两个都吃得太饱了,什么也没动,而副牧师在嚼一块甜果子面包,或许能吃三块。忽然,帕斯科夫人,这个多亏上帝开恩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却用她那喋喋不休的舌头来搅和人们之间的和谐,她转向瑞秋,对她说:“艾什利夫人,原谅我,我确实必须说几句,你戴的珍珠项链太漂亮了,我一晚上都没看其他东西。”
瑞秋朝她笑了笑,手指摸了摸项链说:“是的,拥有这个确实让人感到自豪。”
“确实让人自豪,”我的教父干巴巴地加了一句,“它是一笔不小的财产。”
我想,只有瑞秋和我注意到了他说话的语气,她看了看教父,又看了看我,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她正要说什么,我上前去说:“我想车已来了。”
我走到客厅门口站着,甚至连一向对辞行的暗示置若罔闻的帕斯科夫人也从我的态度里看出晚会已经到头了。“来,姑娘们,你们一定累了,明天我们还要忙呢,对牧师家来说,艾什利先生,圣诞节是没有休息时间的。”我送帕斯科一家到门口,幸运至极,我的推测没错,他们的马车已在等候了,他们把副牧师也一起捎上,他就像一只小鸟一样蜷在两个羽翼已丰的女儿中间。他们刚离开,肯达尔父女的马车又靠上前来,我转回客厅,发现除了我教父,那里没别人。
“其他人到哪儿去了?”我问道。
“露易丝和艾什利夫人上楼去了,”他说,“她们马上就下来,我非常高兴能有机会跟你说句话,菲利普。”
我走过去,站在壁炉前,手放在后面。
“是吗?”我问,“什么事?”
他好一阵子没回答,显然很尴尬。
“我去伊塞特以前没机会说,否则早就说了。”他说,“是这样的,菲利普,银行通知我一件事,令人很不安。”
我想肯定是项链的事,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想是柯奇先生通知你的吧?”我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