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娄诏喜欢冯依依的这种简单性格, 很容易满足,心里想着什么从来不遮掩。

他们两个人好像完全不同。他喜欢将真正的自己藏住,不愿意让别人看清自己的情绪;而她单纯率真, 喜欢就是喜欢, 那样分明。

“小糖虫子?”娄诏轻轻唤了声, 指肚蘸去冯依依嘴角的糖渣, “晚上吃糖,当心以后牙掉光。”

他的手落在她的鬓间, 勾起那一缕垂下的发丝。

夜已深,趴在这里睡着会着凉。娄诏找了斗篷为冯依依披上,然后将熟睡的她轻轻抱起。

冯依依睡梦中被轻扰,不满的蹙眉,嘴角轻抿两下。随后脑袋在娄诏胸前蹭蹭,像是软枕那样,半张脸颊贴上去, 手指捏上他的衣襟,舒服的捻了两下。

娄诏低头, 本来平静的心有了波动。

两年多, 他一直想着她。现在她就窝在自己的身上, 他是一个正常人,当然会去想。心中仿佛一潭湖水,泛起圈圈旖.旎的涟漪。

从书房出来,娄诏抱着冯依依直接进了卧房。

清顺这回学聪明了,宁愿在院门外吹冷风, 也不踏进安临院半步。

整个人蹲在墙角受冻,心里又不免抱怨,希望里面的俩人赶紧成婚。

卧房, 桌上的梅花青瓷薰炉燃着清香,淡淡气味儿沁人心脾。

娄诏手脚动作轻,将冯依依放进床榻上。

冯依依枕上枕头,可能是觉得冷,眼睛不睁,手在床上摸索着被子,然后就拽上了娄诏垂下床上的袖子。

冯依依拽着,熟练地往自己肩上一搭,随后脑袋一缩,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

娄诏哭笑不得,半片袖子也就盖住冯依依的肩头,这心大的丫头还当成软被,睡得香甜。

不知为何,看到冯依依睡成这样,娄诏竟也生了倦意。软软的床榻舒服,外面的黑夜那样冷。

他当然知道怎么选择。

放下窗幔,娄诏脱去鞋子,上了床去。

他倚着床边,身子挡在床沿,手里一扯被子将二人盖住。

一条被子下,冯依依毫无警觉的睡着,完全不知道身边坐着人,心中已经闪过一百个念头。

每一个都是狠狠地欺负她。

娄诏身子下滑,单臂撑着脑袋,另只手的食指描画着女子的纤巧下颌,又去点她的唇角。

“玫瑰糖……嗯。”冯依依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的指尖。

娄诏呼吸一窒,整个身躯僵住,指尖的微热濡湿像点燃火.药的引线,让他内里几欲崩塌。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她是你的妻,你该去宠爱她,得到她……

娄诏薄唇微张,不稳的呼吸吐出,只觉这方窗幔之中全部是暖暖的梅香。手指探去纤柔的玉颈,试着她微跳的脉搏。

好像试到脖颈间的微痒,冯依依缩了缩脖子,嘴中不清的呓语两声。

“真是找罪受。”娄诏叹了口气,攸地收回手。

随后手一挥,窗幔扫开,他从里面出来,深吸一气。

外头,清顺自觉地想将大门关好,就看见娄诏从正屋里出来。

“大人,你需要什么?”清顺理所两步跑过去。

娄诏系着斗篷,眼眸半垂:“去顺天府。”

“顺天府?”清顺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现在这情况,难道不是该留在房里陪少夫人?跑去一帮大老爷们的顺天府作甚?

“备车。”娄诏看了清顺一眼。

清顺赶紧底下头:“是。”

近日,京城里传言甚嚣,说是永王大势已去,被定罪是迟早的事。

不外乎会传成这样,皆是那两桩大案所指,几乎都是永王府。

就说当年傅家回京途径白虎岭,遇到的那伙贼匪根本与码头上匪寨是有联系的,甚至可以直接说,便是那伙人后来建立了匪寨。

如此,人口略买案与晋安侯府旧案重叠。

征西将军宋衡那边得了线索,当年晋安侯巡查沧江上游的堤防修造,曾经无意中发现一处地方,一座铜矿,无朝廷记录。

这件事非同小可,晋安侯便急急地带着家人回京,结果路上遇到不测。

“阿衡,这样看真是他?”晏帝眼底躺着一丝疲倦,手里的那本折子合起。

御案上堆满奏折,一大半是关于两件案子的,剩下的零星是参奏中书令娄诏的,说他官威狂妄,藐视皇族,插手后宫事……

多是永王一派的无力反击,无甚作用。

另有几本是朝廷下面各处建造的事情,运河,东海防御,沧江洪涝……

这些,是娄诏所在中书省,各处青年官员的上书。

查案同时,中书省并没有忘记别的正事,一直同步进行。

一旁座上,宋衡端正坐着,浓眉锁起:“陛下,您问臣,臣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说,这些都是查到的,有证据,但是并未直接就断定是永王幕后。”

晏帝抬眸,不咸不淡笑了声:“你连名讳都说出了,还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