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等到佣人走后, 唐涟才从暗中慢慢的走了出来。

唐涟背着手缓缓走到刚才唐钰站立过的地方。

——反正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明明是唐钰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他这个见管了明枪暗斗的人心如刀割。

他刚刚一直都在一旁看着, 少年比他记忆中的模样更加的羸弱了。

唐涟蹲下身子, 不顾衣摆拖到了地上, 他捡起他本来想要送给唐钰的相思子。

小小一颗的相思子被如玉的指腹轻轻捻着，宛如晶莹的珠宝。

相思……

他想告诉唐钰, 他的心意。

唐涟想让唐钰知道，这次少年所付出的不再是一份没有回应的感情。

但是……

唐涟心思有些动摇了。

他迟了吗？

唐涟忽然觉得心中很痛, 像是被一点点的抽空了空气, 有什么他明明很想抓住的东西，偷偷的溜走了。

唐涟蹲在地上，鸦黑的发丝被微风吹乱了, 扰乱了他的视线, 他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相思子，即便上面被沾染上了灰尘，但唐涟仍是把他们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就像那些他抓不住的东西。

有几个相思子滚落到了一旁的花丛中, 唐涟拨开小草，细细的找着。

一旁的佣人见唐涟蹲在地上找些什么，他立马走了过去，语气带着尊敬和担忧的问，“陛……殿下，您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佣人突然想起唐涟不喜欢有人称呼他陛下, 他这才立刻给改了口，他想大概是唐涟是不想落人口柄才不愿让其他人这么称呼他。

“不用。”原本温润的声音此时冰冷极了，就像是月光浸在了湖中。

唐涟又捡起一颗粘着泥泞的豆子，他仔细端详着，忽然想起了以前那个一直跟着他的身后，不停的唤着他“皇兄”的少年。

“皇兄，这个送给你。”

“皇兄无论送给我什么，我都会很开心的，因为……皇兄是小钰最喜欢的人。”

“皇兄，我不想你去塔里星，那里有好多异兽，皇兄，求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皇兄，父皇没了，我好害怕，皇兄你也会离开我吗？”

“皇兄你一定毁掉那份遗诏，一定……”

唐钰送给他的每一份礼物虽然都不贵重，但那是少年用了全部心意为他的准备的，只是他从来不曾珍视过他们，将他们随手一放，就再也没有去看过。

但唐钰却将他送的礼物都视为最贵重的，无论他送什么，少年总会高兴的收下，笑着唤他“皇兄”。

唐涟记得当时自己是多么的残忍推开少年紧紧抓住他的手，明明在父皇死后，少年把他看作了全部，但他还是在少年最脆弱的时候推开了少年。

唐涟感觉嗓子里酸涩的难受。

当初，唐涟察觉到唐钰对他的情愫的时候，他是反感的，他不能接受身为他弟弟的唐钰会对他产生那样的感情，他刻意的避着唐钰，他选择无视少年。

他以为是唐钰对他的感情错了，后来他发现，真正错的人是他，他根本就不是唐钰的皇兄，他也根本就没有资格坐上皇位。

但知道一切的唐钰不惜违背先皇的遗愿，也要帮他坐稳这个皇位。

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就像是扑向烛光的飞蛾。

在火光转亮的那一刻，便什么都不剩了。

唐涟最终还是没有将他送给唐钰的相思子找齐，他紧紧的握着仅剩的几颗豆子，豆子在他的手心留下红色的痕迹。

小钰，你是在怨皇兄当初那样残忍对你吗？

你是在报复……我吗？

小钰，皇兄错了，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所以，皇兄求求你不要再说那样残忍的话好吗？

唐涟抬眸看着远处，忽然觉得视线有些朦胧不清，眼眸中不知道在何时变的湿润了。

心中钝痛如刀割。

原来，不被珍视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小钰，不要和皇兄置气好不好？

皇兄我真的错了。

唐涟金黄色的眼眸有些黯淡，他缓缓站起身子，因为长时间蹲着，小腿有些麻木，但唐涟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

唐涟明明置身于阳光下，却还是感觉周遭冰冷无比，一向澄明的眼中有了些许的迷惘。

错过的，还可以找的回来吗？

＊

入夜，风渐微凉。

可【解弦】内仍是灯光一片。

戴着暗红色面具的唐钰细细打量这周围，这里是帝星规模最大的私下交易场所，在这里，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就连帝星明令制止的奴隶和药品，这里也可以买到。

来这里的人，都用这薄薄的面具遮住真容，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到底这里所贩卖的大多数东西是帝国所不允的。

但帝国的高层却对这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估计那些高层们也从这里获得巨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