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
事情定下后,小皇帝用过午膳就离开华殿,午后主动去见季贵妃,两人去园囿中赏菊,闲游半日。
两人同游时,皇后出宫去见枢密院副使苏文孝。
苏温两家至交,苏文孝与温轶也是多年好友。苏家与温家不同,苏家也有些从军,官拜将军,才让苏文孝坐稳枢密院副使的官职。
皇后便装出宫,将苏文孝约在茶肆。
临安城是宋朝帝都,经济繁华,与前朝不同,没有宵禁,更为开放。
苏文孝儒家风范,一举一动与温轶的狡诈不同,他给人一种醇厚的儒雅。苏家祖先随着太宗南下,定都临安,簪缨世家总是与一般不同。
到了苏文孝这辈,就不再那么趋利,显得极为淡泊,多年来一直跟随着温轶。
皇后真名唤温沭,沭乃水之意。水则流通四海,顺着人意而为。她在生母死后就被温轶打发去道观,直到温瑾不愿入宫为后,才被温轶接回来。
温瑾甚少出门,养在闺阁深处,兼之为人傲气,不愿与旁人交谈,也无人识得她的相貌,才有了李代桃僵之计。
皇后知温瑾性子,不愿入宫是知晓温轶势必会拉下赵攸,到时她的地位尴尬,不如现在早早拒绝,也可免了祸患。
然皇后的位置尊贵,温轶舍不得让与旁人,又怕横生枝节,同意李代桃僵之计。
苏文孝从茶肆后门进入,经店家引路至雅间。宋朝民风开放,女子可单独出门,皇后身前多一道帷幔,挡去了苏文孝探寻的视线。
帷幔后人影看不清,苏文孝止步,也跟着坐下来,道:“你与皇帝相处如何?”
“温家女为后,多少让皇帝不喜,叔父无需在意。陈氏威胁我,让我促成温瑾与赵闽的亲事,事后还我掌宫之权,叔父如何想?”皇后温沭声音清和,令人想起空幽山间的泉水,清冽而温凉。
苏文孝侍君多年,小皇帝八岁登基,处处被温轶压制,心中早就不平,对于皇后的人选并不满意。眼下小皇帝无法亲政,有朝一日皇权收拢,废后的时日也就不远了。
他叹道:“你当初若在道观里,我也可给你寻户好人家嫁了,好过如今这般左右为难。”
皇后习惯他的感叹,忍不住给赵攸解释:“陛下年岁小,懂得分寸,我若助她亲政,她必然感恩,不会废后。”
“与众多女子抢一个男人,日子也不会好过。”苏文孝蹙眉,一声长叹。
他这般一说,帷幔后的皇后弯了弯唇角,小皇帝就算有色心也没有那个胆子,不会轻易亲近后宫女人。她在猜测赵攸是不是知晓后宫嫔妃与赵闽有染,故而不去后宫,免得见到心烦。
她道:“叔父该信陛下是仁明之君。”
苏文孝摇首不应,这些时日小皇帝性子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莽撞,或许这是皇后在背后的功劳。可见小皇帝借的是皇后之势,与皇帝谈感情,终究会吃亏。
现在说这些事为之过早,他吐了一口气,回答:“陈氏之心,路人都知。你不如先稳住她答应下来,照她的话去做,以你的资质终究会掌管后宫,就怕小皇帝从中阻扰。”
“季将军会从中阻扰,我在宫中多有不便,还请叔父从中帮衬陈氏一二。”皇后轻声恳求。
苏文孝未作他想,点头应下,细细问过几件它事,将此事商议得周全,确保万无一失才可。
他先行出茶肆,半个时辰后,皇后才离开。
回宫的时候,赵攸在华殿翻阅着她的古书,时而蹙眉,神色严肃,想来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
皇后入内殿更衣,赵攸依旧在读。待皇后回来观察到她脸上的疑惑,想了想,装作什么都未曾看到,静静在一旁坐下。
赵攸感应到身旁有人,扭头看着皇后:“皇后去哪里了?”她在殿内等了许久,无事可做才将古书翻出来看,不想看入了神,等皇后回来才知时辰不早了。
“陛下与贵妃玩得如何?”皇后浅笑,幽深的眸子里涌动着淡淡的笑意,似是不在意似是在意,桃花眼微微挑起,带着几分媚意。
赵攸不经意间撞入那双会骗人的眸子里,歪了歪头,这些小事也不作隐瞒,回道:“不怎么样,季贵妃总在套我的话,说你心计深沉,极得首辅宠爱,送你过来不过是养在我身边的细作。”
她这么诚实,反让皇后不知如何回话。皇后垂眸:“陛下觉得如何?”
这也是赵攸疑惑所在,她想不明白,总觉得自己错落了什么重要信息,自己摇首:“我也不知,你说你为后位。前提就是我皇位坐稳,可是你就算坐稳后位,失去温家助力,还是寸步难行。”
皇后神色冷凝,却勾了唇角:“如果我对陛下心存爱慕,不忍你被人处处压制,你信吗?”
赵攸自然不信,大猪蹄子又开始忽悠她了,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她心中隐隐感知,皇后对她好像并无恶意,就像太傅一事。安时舟与她亲近,就是迈向朝堂的关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