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我后退了一小步,目光平视着他,说:“我不需要这一切,这里可以立刻解散么?”
“不可以。”他用手触碰我的衣领,不像在整理,倒像在宽衣,“还要继续上楼么?”
“上,为什么不上。”
我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我的身上扯了下来,径直向楼梯的方向走,身后却传来了他若有若无的轻笑声。
我又上了几层楼,踏上最后一阶楼梯后,入目的是铁质大门,门上是密码锁,倒像是监狱牢笼。
“你清楚密码么?”
“当然。”
宋东阳抬起手,熟稔地输入了一长串的密码,“咔哒”,门自动向内开启。
他侧过身,让出了通道,我闭了下眼,越过他,走进了铁门。
“咔哒。”
铁门在我身后合拢,而我站在了原地。
我的面前是一座猩红的帷幕,将幕后的一切遮挡得严严实实,但我听到了属于人的呻吟声,并不只是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而是许多人交融在一起的呻吟。
我压抑住了想吐的冲动,抬起手,抓住了帷幕——它固定得并不结实,似乎我稍用力,就能看到被遮掩的场景。
但我犹豫不决,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勇气能承受真相、担负责任。
“要回去么?”宋东阳的提问总是恰到好处,每当我陷入挣扎的时候,他都在引诱着我选择放弃。
“不。”
我用力扯开了帷幕,猩红的布料翻滚坠落,而我看到了我过去二十余年从未想象过的场景。
人的情//欲、放纵、混乱融合在一起,让我恍然分不清,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还是沉沦的兽。
我站在原地,慢慢地,所有的声音变成了沉默,他们或站立或跪坐,姿态堪称标准,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最前方的男人笑着喊我:“主人。”
我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又知道,退无可退。
我应该说些什么的,同他们说,你们这些行为是错误的,我也并不是你们的主人。
但我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在那一瞬间,有些懂宋东阳之前说过的话——他们不认为他们做的是错误的,而我纠正他们的观念、打破他们的信仰,在某种程度上,是在毁了他们。
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我想说我不是你们的主人,话语尚未说出口,手上却一凉——宋东阳握住了我的手,他很自然地将自己钻到了我的怀里,亲昵地说:“主人,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再上去看看?”
我垂下眼,望着宋东阳,他竟然向我眨了眨眼。我扯了扯嘴角,尽量从容地说:“的确没什么可看的,你们继续忙。”
我揽着宋东阳的腰向外走,脚步却有些软,宋东阳察觉到了我身体的状况,轻声同我说:“靠着我。”
我没吭声,但靠着他,将大半身体的力量压在了他的身上。
我们又开始上楼了,走到楼梯拐角处的平台上时,我开了口:“上面会更难堪,对么?”
“按照你的标准来讲,是这样的。”
他的回答很谨慎,我贴着他的身体,也没有感受到他有丁点的不自在。
“上去吧。”
我们之后又向上挑拣了五个楼层看了看,男人与男人,男人与女人,女人与女人,女人与男人,人与器具,人与动物……我吐了好几次,最后只能干呕出少许酸水,宋东阳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堪称细心地照顾着我,也帮我挡住了试图向我身上扑的男人和女人。
最后一层楼,是所有初次接触这种事的学生的“一夜层”,我隔着玻璃,看着排队等待进入的少年们,终于失去了理智。
我想冲上前打破玻璃,叫他们走,但宋东阳轻易地搂住了我的腰,我挣脱不开,想踢打他的身体,拳头落下,却偏偏收了力气。
我还是不想打他,总幻想着他有什么苦衷。
我高声呼喊劝诫,宋东阳这次却不阻拦我了,但我从玻璃窗后的情景,骤然意识到,玻璃是隔音的,他们是听不到我在说什么的。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学生们迈进了房门,而房门的另一侧,白色的床单换了一条又一条,堆积成一座小山,那是无声的罪证。
我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宋东阳松开了箍着我的手臂,他问我:“要下楼么?”
“要。”我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他。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转身向门口的方向走,我却三步并做两步,猛地冲向了玻璃,挥出了攥紧的拳头。
“哗啦——”
那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尚未来得及感到喜悦,就皱紧了眉头。
玻璃后并非之前我看到的情景,而是银色的幕布,上面播放着学生不断进入门的场景,看起来,却远不如之前我隔着窗看,来得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