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9 早安

清晨六点,苏白被赤垣企图抽出他压着的手臂的动静惊醒了。

苏白朦胧睁开眼,看到了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赤垣。男人凌厉的面部轮廓在晨光中变得柔和,垂着眼睑的神态宛如匿着深海一样的缱绻。

“先生,早。”

苏白笑着覆过身去,在赤垣的下巴上亲了一下——那里冒出了一层浅浅的胡茬,亲上去糙糙的。

亲完后苏白把下巴搁在赤垣的肩窝里,弯着眼看他。

赤垣也看着苏白,然后从脖子到耳朵到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苏、苏白。”

赤垣的声音紧巴巴的,被苏白压着的半边身体跟被点穴了一样动也不动,抽到一半的手被苏白压在腰下,掌心兜满了苏白腰际柔韧的触感,但他的指节却僵硬着动也不敢动。

好像生怕一动弹,这个美梦就碎了。

苏白听到赤垣的语气,一下就发觉不对劲了,他用手肘撑着床支起身体,俯看着床上的人,沉默片刻。

“顾行周?”

顾行周脸色通红,眼神沉稳地与苏白对视,声音有着早起的沙哑:“嗯。”

苏白看着顾行周绯红的脸,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记得昨天的事吗?”

昨天的事,什么事?

顾行周的全部神经都集中在被苏白压着的手上,视线却不自觉顺着苏白过近的脸往下,划过苏白因躬身而垂下的衣领里延出的细长锁骨,以及天鹅似的脖颈下的一小片皮肤。精美地像是一件艺术品。

而他自己只穿了件白色浴袍——里面是空的,四舍五入等于没穿。

难、难道是……

顾行周如醍醐灌顶,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一下,但是他的脑袋里宛如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有一件事是很明显的。

“我会负责的!”

顾行周认真地看着苏白,像是给出了自己一生的承诺那般郑重。

苏白:“…………”

好的,苏白想,他又失忆了。

唯一勉强能算得上让人欣慰的是——虽然他家先生分裂、且“人格”互相不记得对方,但两者之间总有一些共同点是无法磨灭的,比如这个巨大的脑洞。

“哎。”

苏白叹了口气,然后坐起来下了床。

他随意地把长发扎在脑后,然后自然而亲昵地隔着薄被拍了下顾行周的胸膛,说“先起床吧。”

然后大步离开了房间。

顾行周见苏白走得干脆利落,在床上愣了愣,然后才坐了起来。他疑惑地看着洞开的房门,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失落。

——苏白就这么走了?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嗯?

等一下。

顾行周奔驰的脑洞一个急转弯,滑脱的缰绳朝着顾行周的掌心甩来。

为什么我没有昨晚的记忆?而且苏白第一句叫的是“先生”。

顾行周的心尖一颤,刚才涌上心头的热浪如潮汐褪去,留下了一地零落冰凉的海玻璃。

难道,昨晚跟苏白的并不是他?

而是“那个自己”。

嗖。

滑脱的缰绳堪堪擦过顾行周的掌心,奔驰的脑洞重获自由,朝着一望无际的剧本之海撒蹄而去。

顾行周坐在床上,眉眼里森冷一片,五指无意识地紧握着薄被,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被握着的薄被自他掌心下开始延伸出一片无火的焦痕。

“啊,你在干嘛?”

苏白回来的时候,那焦痕已经有碗口大了,他连忙大步过去,一颗水球砸在焦痕上,发出“刺啦”一声,高温蒸腾出白雾般的水汽,扑了顾行周一脸。

顾行周猛地回神,抬头看向苏白,隔着水雾,苏白的面容美好得恍如虚幻——一个不属于他的幻梦。

苏白五指一够,把水汽散去,被赤火烧过的被面无法恢复,苏白的生命之水也只能仿造着重新构建了一片花纹,倒也还算能看得过去。

苏白收回手看着顾行周,表情不是生气,倒有些高兴:“你能用法力?”

顾行周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没说话——这个也是“那个自己”的力量吧。

苏白见顾行周还是沉默,不由有些奇怪,弯腰看着顾行周问道:“你没事吧?”

顾行周看着苏白近在咫尺的脸,心头的酸涩忽然让骨头都在发疼——苏白这样关心的,到底是他,还是“那个自己”?

苏白蹙眉:“喂。”

“我没事。”

顾行周快而浅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冰凉酸涩,表情依旧是惯常的冷厉和平静。

“苏白,我是顾行周。”

顾行周尽量无视心头刀割一样的难受,眼神温和地看着苏白,轻声跟他说出这个事实,“不是昨晚跟你……的那个我,我没有昨晚的记忆。”

苏白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发出了一个音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