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难受
这场戏拍得吴子山很兴奋,精心设计的构图、比预期更美的自然天光,以及姜吹雨的超常发挥,都让吴子山感到了一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可遇不可求。
最初倒是仰雪风出了点小问题,游离在角色之外,但专业素养极佳的他很快调整过来,甚至表演状态都有一点更上一层楼的感觉。
一场戏拍下来,整个剧组都酣畅淋漓。
只有姜吹雨例外,他感到很难受。
生理上的难受。
一开始姜吹雨觉得可能是酒喝多了,混酒醉得厉害,头晕胸闷,喘不过气,还一阵阵地身体发热、两腿发虚。
他晕乎乎地坚持拍戏,不知道吊着哪口不服输的气硬是一声没吭。
戏一拍完,绷着的弦就断了,先前压抑着的难受就跟弹簧似的,变本加厉地反弹。
姜吹雨想吐。
柏冬上前给他递湿巾的时候,看他眼神茫然却又四面到处看,不禁问道:“吹雨,你找什么?”
找垃圾桶。
但姜吹雨没开口,怕一张嘴会忍不住当场吐出来。
他此时迷糊的脑袋里,小体型的东西存在感不高,只记得住拍戏的这个院子,正进门的台阶旁似乎有一个很大的绿色垃圾桶。他有些着急地往外跑,脚步踉踉跄跄的。
柏冬愣了一下,急忙跟着跑。
姜吹雨果然看到了那个存在感很高的垃圾桶,一打开,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在烈日下暴晒了一个下午的垃圾桶充斥着各种难以描述的味道,热融融的劣质塑料味、中午剩下的盒饭发馊味、果皮饮料混杂发酵味……要是《大富翁》剧组还想陷害针对,直接把这垃圾桶空投进他们片场,全剧组都得阵亡。
姜吹雨吐得天昏地暗,眼前发黑,只能感觉到满嘴都是苦涩的胆汁。
一米九的大个子柏冬给吓得手足无措,一边慌乱地抽纸巾递矿泉水,一边问:“吹雨你怎么了?我叫救护车过来吧!”
姜吹雨无力地摆摆手,接过水来漱口,却不小心呛了一下,连连咳嗽起来,咳得肺部火烧火燎,不停地抽疼。
身体上的虚弱成了骨米诺牌倒下的第一张,姜吹雨心里的难受突然就跟着汹涌崩塌,也有点入了鹿饮溪的戏却出不来的烦闷,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没忍住发了脾气,把半瓶水都给砸了。
接着,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冲着可以当生化武器的垃圾桶大哭。
图什么啊。
他一不缺钱,二不求名,三也没爱演戏爱得死去活来,大夏天的做点什么不好,跑来这演古装戏?发套勒得他头皮疼,汗淋淋的头发被捂着一整天都快馊了,妆容不透气,戏服更是累赘!图什么啊,非得在这受苦受累!
图仰雪风。
姜吹雨顿时哭得更凶了。
全剧组都被他给吓到了,他们见过姜吹雨发脾气、摆脸色、喊热喊累,但从没见过他哭得这么难过,一时间人都堵在院子里不敢出去,面面相觑着,都没敢小声议论。
吴子山从人群里钻出来,面色焦急地喊:“别是中暑了吧!柏助理,把吹雨背上,先送医院!”
说着,吴子山下意识就搜寻仰雪风的身影,见他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沉默地看着这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子山犹豫了下,惦记起这两人的复杂关系,摸不准这种时候,仰雪风到底能起正面影响还是负面的,想了想还是没招呼仰雪风,只让剧组司机立即去把车开过来。
柏冬去背姜吹雨,姜吹雨不肯,头埋在膝盖上,哑着嗓子说要卸发套。
吴子山焦头烂额,喊道:“化妆师!快去把家伙拎着,就在车上给吹雨卸妆。”
姜吹雨这才伏上了柏冬的背,他想拒绝也没办法,四肢无力、手脚发酸,再不找个东西靠着,估计就得滚到垃圾桶里去。
医生说是轻微中暑,本来也没啥大事,稍微注意通风降温就好,不至于呕吐。只是本就有点中暑症状了,还喝了那么多辛辣的酒,拍戏时又喝了当做酒的冰水,两相刺激冲突,再加上情绪抑郁,身体就垮了。
姜吹雨吊了点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后,就清醒了,身体好受很多,只是卸完妆的脸色还苍白得可怜兮兮。
吴子山想让姜吹雨住院观察一晚上,姜吹雨也不肯,非得回酒店睡觉,他明天还得早起拍戏呢。
吴子山一时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不该为剧组里有这样敬业的演员而感到欣慰,想给姜吹雨放几天假吧,姜吹雨义正词严地给拒绝了。
“我要是放假,搞不好明天就有小视频出来骂我少爷病。”姜吹雨还记恨先前那事呢。
吴子山也没办法,只好让医生开了一些防中暑的药给姜吹雨带回去。
把姜吹雨送回酒店套房,吴子山又苦口婆心地劝一句:“身体要紧,明天起不来就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