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如梦

燕挽亭一直陪着玥儿,直到天边大亮。她整晚没合过眼,一直呆呆的看着玥儿,看着她呼吸平缓,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这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屋外亮光透窗而入,洒在床榻边,燕挽亭单薄的身子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光中,周身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细小尘埃。

替玥儿小心的掖了被角,燕挽亭这才起了身推开房门,她一夜未眠双,眼酸痛,此时一推门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白光照来,闪的眼睛又痛又涨,她闭上眼,抬手遮在眼前。

等眼睛略能适应强光了,她才缓缓睁开眼,却在一阵朦胧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秋潋一身素净的白衣,不施粉黛却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如墨染的青丝挽在脑后,用银簪简单的束起,她站在院中,背对着身后那升起的金色朝阳,被微风掀起了衣袂,翩飞舞动着衬的她出尘的如同谪仙。

燕挽亭愣了愣,一瞬错愕过后,她淡淡的看着夏秋潋,神色不变波澜不惊,她缓步走去,然后停在夏秋潋身前。

她细细的打量着夏秋潋的脸,许久了,夏秋潋许久未入她梦中了,久到燕挽亭觉得自己都快忘她的脸。

比记忆似乎要瘦一些,也疲惫一些,那漂亮明媚仿佛荡漾一池秋水的眸子,袅绕着一层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落下泪来。

燕挽亭觉得眼前的人在颤抖,她笑了笑,慢慢的伏低身,直视着夏秋潋凄然的眸子,讽刺一笑:“你在抖,你在怕什么,怕见到我吗?”

这个梦好生真实,真实的就像是真的发生在场景中,燕挽亭甚至能嗅到夏秋潋身上那淡淡的熟悉的幽香。

燕挽亭凝视着她的脸,然后突然怔了怔,她愣愣的看着夏秋潋绝望的闭上眼,眼角缓缓的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鬼使神差的,燕挽亭愣愣的看着那滴泪珠,抬起手用指尖接住了那滴坠落的泪珠。

那湿润温热的泪珠落在指尖,轻轻的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这一切真实的有些过分。

阿素的声音仿佛惊雷一般,在一旁响起:“殿下,奴婢失职。昨夜献...夏小姐强闯入宫,属下没拦住,请殿下责罚。”

燕挽亭身形一晃,她甩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负在身后的手交缠在一起,指尖轻轻的在腕间狠狠一掐,一股痛意侵袭而上。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燕挽亭冷淡的面容瞬间苍白了起来,她快速的转过身背对着夏秋潋,一股闷痛感几乎瞬间席卷了胸腔,这让她觉得脑袋像缺氧般的窒息。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的背影,眸子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她垂下眸子,眼角的那滴泪啪嗒落在了手背上,她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只是知道玥儿伤了,心中担忧,想来看看她。你若是不想看到你,我这就带玥儿走。”

燕挽亭闭上眼睛,她张了张唇,仿佛唇口干涩发痛,过了好一会才勉强将话说出口:“玥儿还未醒,你...随你吧。”

说完她看也不看夏秋潋一眼,越过她快步往外走去,阿素看了夏秋潋一眼,然后皱眉叹了口气,小跑着跟了出去。

阿素跟在燕挽亭身后,深色惊慌的解释:“殿下,奴婢...奴婢失职,奴婢实在是拦不住她,她都拔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了,奴婢这是怕她伤了自个,这才让她一路闯了进来。”

燕挽亭脚步一顿,她扭头看着阿素,漆黑的眸子满是空洞茫然,她好似并未听到阿素在说什么,轻声喃喃道:“她可走了。”

“嗯?”阿素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她没听懂燕挽亭在说什么。

燕挽亭摇了摇头,无论夏秋潋走还是不走,都与她无关,她疲惫的闭上眼,挺直的身形仿佛一下颓然下去,如同一个苍老的老人。

独身一人走入房前,燕挽亭背对着她,淡淡道:“阿素,我倦了。今日若没召见,不许任何人入我殿中。”

阿素欲言又止,几番挣扎后,也只是垂头应了一声,她看着燕挽亭关上了门,心中担忧不敢离去,便死死的守在门口,屋子里的哪怕只有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能叫她紧张慌乱。

从太阳才升起,一直到太阳落下,燕挽亭都没从屋子里走出来,就连来送饭菜的婢女阿素都给打发走了,她是再了解不过现在殿下这种状态了。

今天见殿下看到夏秋潋,她在一旁屏住呼吸,生怕殿下会失态,不过好在殿下还是隐忍住了。可殿下越是隐忍阿素就越是心疼,她真希望这世上真有什么忘情水,不然她早就找来,给殿下灌上几瓢,让她彻底忘了献妃。

阿素小心翼翼的守在屋外,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燕挽亭,不过除去前来服侍的婢女,倒也没人寻来。

等到夜深了,阿素安排跟在夏秋潋身旁的一个小太监却匆匆跑来了,说有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