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条弄堂前几天确实有人借住过,但具体是谁,大家都想不起来了。

白盼想进屋里看看,房东见他不是租客,嗫嚅着有些不愿意,后来收了钱,便眉开眼笑,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屋里杂乱不堪,脏衣服碗筷堆得到处都是,苍蝇蚊子乱飞,掺杂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电视机也没关,女主持用刻板的声音机械地播放着一条又一条新闻。

“瞧瞧,弄得乱七八糟的,你们别介意,随便看,随便看啊,我就不打扰了。”

房东受不了这股味,捂着鼻子,扔下一句火急火燎仓皇而逃,一转眼就没影了。

小盐巴巴不得他赶紧离开,这房东见钱眼开,说不准又绞尽脑汁想打钱的主意哩,他捏着自己的布包,心疼得整张脸皱了下来,果然出门在外,做什么都需要钱呀……

白盼哭笑不得,小孩以前穷怕了,真是一点不舍得浪费,就像刚才拿出去贿赂的一百,两只黑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都快看直了。

小盐巴扣扣搜搜,但不愿意被白盼发现,不然又得嘲笑他了……便使劲憋着,实际上心里想的那些事,早摆脸上了,看见白盼目光望这里扫来,赶忙揉了揉脸,假装自己在认真环视四周。

白盼也不拆穿,只是道:“发现什么了吗?”

“还没有……”

小盐巴大致看了一下,毛巾和牙刷还能混用,但换洗衣物和吃饭的碗筷还是能体现出人数的多少,大约住着四人,两男两女,如此一来,更能肯定张广兴曾经带着梅子一家住过弄堂了。

小盐巴往里面走去,是一间卧室,放着一张单人床,一个柜子,看上去十分简陋,床单凌乱,正常,和外面的场景相呼应,视线一寸一寸地轻扫而过,停留在柜子上。

柜子上了锁,和其他大刺刺敞开,遭贼了似的景象格格不入,小盐巴觉得奇怪,便伸手去拿挂着的锁,已经生锈了,握在手心里,萦绕着一股隐隐的不安。

犹豫半晌,最终屏足了气,朝下一扯,锁断了,柜子的门缓缓打开。

一张完整人皮出现在眼帘。

倒挂着,布满血丝的脸刚好对上小盐巴的眼睛。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蔓延至全身。

这是谁的皮?又为什么挂在这?这里曾经死过人吗?

小盐巴紧张地后退数步,撞到一块坚硬的木桩,顿时寒毛直竖,猛地回头——

原来是白盼。

“人皮……”小盐巴小声道。

白盼将三张符纸各贴在上、中、下三个方向,人皮迅速老化,像纸屑一般落至地面,他带上手套,食指和大拇指捏搓着残物:“这是……换皮之术。”

换皮术的相关资料极少,大约是因为极其血腥阴毒,又禁忌,不被常人熟知,一般是把自己和换皮的人一起清洗干净,浑身的污垢全部清除,放置在阵法中心三天三夜,这样一来,双方饿极了,肚子上的皮紧紧贴着,更容易将它生生剥下来。

当然,毕竟不是自己的皮,用起来排他反应严重,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来换一张,白盼倒是有些明白了,这就是张广兴脱胎换骨,变成齐业辉的原因。

白盼想起倪晓洁的话。

“齐业辉不仅死了,还是一起他杀案,尸体被法医解剖过,颅内出血,手脚肩膀多处骨折,是被人用铁器殴打致死的。”

既然已经被法医解刨,那么张广兴又是怎么脱胎换骨,变成齐业辉的呢?

白盼蹙眉,难道倪晓洁得到了错误的情报?

“怎么了?”小盐巴见他愁眉不展,便在心里猜测事情可能严重了。

白盼想说什么,卧室外的电视,播放起一条新闻。

“近日,甘阳市棉堂路上的新野小区正在拆迁,昨天中午,施工队拆其中一栋楼房时,在墙壁里发现两具干尸,疑似一对中年夫妻,身上皮肤全被剔除,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之中。”

白盼大跨步地走出卧室,眯起眼看向电视机,穿着职业装的女记者站在施工队前神情严峻地报道。

而她身后,正巧走过一个男人。

小盐巴的瞳孔一缩:“他是——”

张广兴像有感应一般,脚步停顿,看了一眼镜头,裂开嘴,得意地笑了。

“他在引诱我们过去。”小盐巴握紧拳头,生气道:“总是抓不到他,真讨人厌。”

白盼道:“张广兴用人皮更换身份,说明他本身已经死了,皮在人身上,排他反应会越来越严重,相应的,他杀人的时间会越缩越短。”

小盐巴问:“那他是鬼吗?”

“不能说是鬼,紫铜铃对他毫无反应,应该跟秋娘差不多,顶多算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正值午后,电视里,阳光明媚,女记者的话源源不断从嘴里流出,张广兴吹着口哨慢悠悠走着,脚下的影子延伸出一点,形成一团漆黑的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