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飞流明镜(第2/4页)

陶殷道:“长幼固然有序,恩怨也需分明。长辈不长辈的另提,云栖君救了我这两个儿子,当面谢过也是应该的。”

陶离纵和陶离铮跟着拱手致谢,又分别同展榆见礼。

两边先把应有的礼节都客套完了,这才随意了一些。

陶殷笑着冲叶怀遥说道:“还记得明圣刚到玄天楼的时候,我曾见过一面。那时候你年纪还小,又重伤在身,可把你师尊给急坏了。如今昔日稚子已经成了一方大能,真是时光飞逝。”

他说到这里不禁感慨:“幸亏之前那场意外也是有惊无险,你师尊可好?”

叶怀遥道:“有劳前辈挂心,师尊依旧四方云游。先前我出事之后他曾回过玄天楼几次,可惜没有赶上相见。而后我被师兄找到,曾传递消息过去,师尊发过两张传音符骂我,就又不知行迹了。”

陶殷笑道:“倒是他的作风。”

陶离铮坐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却一句都没往心里去,只是下意识地注意着叶怀遥的动作,见他吃了什么,自己便跟着也夹一筷子什么。

他心里反复想着兄长之前的话,一会觉得很有道理,一会又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

后来酒席过半,他见叶怀遥起身说要透透气,便也下意识地跟在了后面。

展榆当初也是亲耳听见陶离铮宣称明圣是他心上人的,一直注意着对方的举动,见状皱了皱眉,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跟出去。

陶离铮跟着叶怀遥一直走到外面的花园里。

他本来没少喝,这时候被外面的新鲜空气一灌,脑子清楚了些,忍不住懊恼地拍了自己一下。

叶怀遥回头一看,问道:“二公子,你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

明明酒都已经醒了,陶离铮还是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大,说话不利索。

他本来可以随便找个借口,说是顺路,说是想道谢,但被叶怀遥一问,不由冲口道:“我永远都忘不了你那一剑。”

叶怀遥扬了扬眉梢。

陶离铮知道他肯定不记得,但是这件事他心心念念了许久,一开了头,讲述的顿时顺畅起来。

“就是那天在斜玉山底下,我和几位同伴们遇到了异兽,被你在山顶凌空一剑劈成了两半。百年过去了,我还记得那是三月末,本来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就那时是刚刚雨后初晴……”

被他这么一提,叶怀遥才隐约有了一些印象。

陶离铮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你那一招叫做‘飞流明镜’,并非玄天楼所创,是五台山的剑法。少年时各家子弟筑基之前,都要去佛寺中静心参禅,摒除心魔,我也学过。”

但他当时可没有想到,这一招反倒成了自己最大的心魔。

“自从见了你的剑,我这些年来把那一招练了也不下千遍万遍,却始终不得半分剑意。”

陶离铮也不知道说的是剑还是人:“大概越是求之不得,越是辗转难忘,明知道此剑的要义在于‘心如明镜’,却是怎样也无法摒除思绪当中的杂念。”

人皆说相思惹尘埃,看来当真如此。不过这句话,他可就说不出口了。

叶怀遥一直没有作声,很有耐心地听着他把话说完,这才问道:“你练剑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什么?”

陶离铮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说道:“想你。”

叶怀遥含笑说道:“是么,多谢。但你既然想了,为何要强行压抑,不一直想下去呢?”

陶离铮:“?”

叶怀遥对于他迷惑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神色间没有半分变化,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昔日,神秀曾经说过,‘身在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朝朝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这一剑招的名称正是由来于此,但既然朝朝拂拭,如此勤勉,那么每一朝新的尘埃,又从何而来呢?”

陶离铮心中一动,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但这明白又隐隐约约,叫人根本就看不清楚。

他这些年来心思纠缠,内息不顺,本来就埋下了隐患,此时稍作冥思,立刻又感觉到丹田之中内息翻涌,有暴蹿之势。

而就在这时,却见叶怀遥双指一并,衣间飒飒带风,剑气外溢,猛然迎面点来!

他喝道:“陶离铮,飞流明镜!”

脸是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强大的压力与致命的危机却铺天盖地而至。

陶离铮从头到尾都没有练会过那招飞流明镜,本来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的家传剑法抵挡,拿起剑来,才惊觉叶怀遥这随意的一指,就已经将他其他的招式与后路全部封住。

避无可避,只能出那一招方可应对。

陶离铮向前跨出一步,那一瞬,仿佛光阴凝滞。

而后,他的剑迎上了叶怀遥手下的锋芒。

那一瞬间,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明圣的可怕,但也是在那一瞬间,他满身尘埃,心无牵挂,剑气到了绝境,反倒腾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