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在那天和李达聊过这么一次之后,郁子尧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祁濯的家庭一无所知。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祁濯占据主动位置,他拿着一纸协议,带着一位律师就找上门来。
郁子尧在男人面前永远像个愣头小子,就连郁建安的遗嘱都是祁濯一条一条跟他说明的。
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他好像把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遗漏了——为什么郁建安选择将他交到祁濯手上?明明郁子尧之前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这一切发生得很突然,等到郁子尧渐渐回过味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经习惯了与祁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感觉。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一旦习惯了一个人,那么当他离开的时候,就会觉得很痛。就仿佛是当年母亲离开时的那种感觉,在一瞬间的手脚冰冷,心跳在某一刻无限放大放缓,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钝痛。
郁子尧发誓,这种痛感比砸十次脚都更难让他接受。
至此之后,他决定不再习惯任何人的存在。
他在中学的时候就搬出了家里,寄宿制的学校,除了周末以外都不需要回家。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将周末也安排得很满,他是在那会学会了去网吧打游戏,也是在那会学会了弹吉他……他确实喜欢唱歌,那总是让他想起很小的时候在睡前听到母亲的歌声,那会的他似乎从没有做过噩梦。
关于这一点,祁濯是没有猜错的。
其实郁子尧本人并不反感当着观众的面唱歌,相反,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让所有人看着他,让所有人听着他。哪怕他知道这些浅薄而廉价的“喜欢”只是暂时,他仍旧沉溺于自己卑鄙的幻想。
如果台下坐着的全部都是他的粉丝就好了。
他偶尔会冒出这种想法,但很快就会被理智压下去。
从陵园回来的祁濯看上去很疲惫,郁子尧注意到男人干净平整的西装裤上,膝盖部分蹭上了一些白色的石灰,向下一直到小腿,浅浅一条痕迹。
“你母亲……”郁子尧本来想要发问,可犹犹豫豫又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他现在和祁濯一样觉得很累,明明也没有做什么,但是就是忽然觉得特别想随便到哪歇一歇。
他在等祁濯的时候,在外面刷了微博
热搜第十几名就挂着他的大名#郁子尧 造星手记#,有人将录制现场的短视频传到了网上,郁子尧唱完歌立刻转身就走,背影潇洒但是看上去相当不礼貌。
其他家的粉丝在底下都快骂出花来了:“有背景就是了不起哈,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合着节目组就全供着这一个祖宗了呗。偏巧人家还不领情,这么没礼貌的艺人就应该滚!”“没错,真是心疼我家哥哥参加这个破节目,还造星手记,我看直接叫糟心手记得了,全给人家当垫脚石。”
郁子尧的粉丝们也不甘落后,努力在底下刷着评论:“尧尧脚受伤了,很疼啊,你们难道没录到后面和导播说的话吗?麦克没来得及关,你们可以看我主页我录了。”
“xswl郁子尧的脑残粉竟然还好意思替脚受伤的事。”
一个比赛里面出现这种情况,往往都是落井下石的多,更何况郁子尧在网上的风评本来就一般,这会说是全网黑也差不多。
HW暂时没有给郁子尧公关,因为小树苗们混乱之中甚至撕起了节目组。而说实话,要不是祁濯一直压着公关团队亲自监督关于郁子尧的部分,公关组那些人对这个男孩真的没什么好感——就因为他,让他们一整个公关组莫名多了多少工作量。
祁濯还没来得及管这件事。
郁子尧看着男人脱掉外套的动作,心里涌上几分莫名的情绪。他知道祁濯的心情很糟糕……正常人都不会在自己母亲的忌日上心情愉悦吧。
就在他站在祁濯背后不知道该有什么动作或者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男人忽然转身抱住了他。
忽然被别人抱住,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感受到祁濯的体温,郁子尧几乎要惊得跳起来。
“你你……你干嘛?”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在抖,双手无措地垂在身体两侧,瞪大眼睛一脸懵懂。他可以接受和男人的针锋相对,甚至在两个人动起手来的肢体接触都可以被忍受,但祁濯突如其来的拥抱却让他如同触电。
太久没有人抱过他。
郁子尧都快忘了拥抱是一种什么感觉。
原来就和泡温泉一样,是一种熨烫过灵魂的妥帖温度,他溺毙在其中根本没力气抬手推祁濯,只是象征性的晃了两**子,没抱希望地挣扎了一下。
“让我抱会。”祁濯的声音低沉,他的脸埋在郁子尧的肩膀上很久,久到郁子尧都感觉到了一些温热透过了布料浸润在他的皮肤上,烧得发烫。
就这么待一会吧,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