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安迪在郁子尧屡次躲避中,还是成功拽住了他的袖子。脸上的眼泪还没有擦干净,抹的脸上乱七八糟,他拼命拽郁子尧不让他出去,嘴里念念有词:“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我怎么救你?!”郁子尧终于忍得不耐烦,他拧着眉头发问,“得了病就去治,以后别出去祸害别人就是了!我也觉得你很可怜,但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救你?”
“不是这个,不是!”安迪抓着郁子尧的手在抖,“是周姗,周姗还不知道贾宇舟的检查结果。”
郁子尧顿住了:“什么意思?”
“虽然不是我传染给她的……”安迪整个人都很崩溃,“但是她如果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肯定要拿别人撒气,贾宇舟已经在号子里了,她的气只能朝我撒。”说着说着,安迪又哭了起来。
郁子尧看着他一副抽噎的样子,忽然想起在宿舍居住的一段日子里,龚艾经常挂在嘴边一句“娘炮”。龚艾总拿这个词往郁子尧身上招呼,而面对明明更加“娘炮”的安迪,他却从不多言。
他并非是看得上安迪,相反,他根本就不屑赐予安迪一个多余的眼神。
在娱乐圈待久了,他愈发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真的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可以因为一点恼火就骂得手下员工狗血喷头;他们手里面有钱,有资源,所以他们可以对着导演和编剧颐指气使。
真的遇上这种事,周姗情绪肯定也得崩溃,到那个时候,她要想找人撒气,还真的或许会找到安迪头上。
“你不知道,她就是个变态。”安迪在说这些的时候手指还在打颤。郁子尧想,或许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安迪竟然把所有本应该烂在肚子里的事情对他说出来。
“周姗……我爬她床之前,从来没想过她会在那种事上这么变态。她喜欢听别人夸她,我得变着花的夸她,否则她就打我。她知道我们这些小明星凭脸赚钱,所以她也不往能看见的地方招呼,她……她踩我下面。”说着说着,安迪又开始抽噎,郁子尧瞪大了眼睛。
“她还要我在床上,在床上……”安迪羞于将这些讲出来,他憋得整张脸都如同溺水般呈现出酱紫色,“她让我在床上喊她妈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当他把这一切说出来的时候,耻辱感像是天上盖下来密不透风的网,压得他快要垮掉了。
郁子尧在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远远不是“震惊”两个字可以概括的。
他愣怔在原地,瞪着眼睛,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或许应该给点回应,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安迪活该吗?确实,是他自己爬的周姗的床。但是,倘若他不去做这些,现在选秀落选,他又要怎么办呢?继续自费做着没有尽头的练习生,等待着一个很有可能不存在的出道机会,还是就此放弃,承认自己这一辈子的平凡然后一无所获回到家乡?
这个圈子每天要迎接太多年轻的梦想,然而在日落之时,他们大多无功而返,能够走到观众面前的是少数,能够留在观众面前的更是极少的幸运儿。
很残酷,但当你没有足够的才华,就没法成为人们头顶上那颗星星。哪怕是强捧也维持不了太久,真正能走到顶端的人,都已然和常人划清了界限。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郁子尧发问。
这个时候安迪已经平静一些,他吸了吸鼻子,用很低弱的声音说:“我还想走下去。”
“已经不可能了,你认清现实。”郁子尧斩钉截铁,在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恍惚间有一种这句话是祁濯说出来的错觉。
刚开始他很厌恶祁濯,或许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人看事情太通透,他不喜欢给别人留不切实际的幻象,在他当着郁子尧面念出代表练习生的那一串编号时,他就已经将一切摆明在郁子尧面前——有太多人会成为金字塔最下面的牺牲品,他们或许连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他们只是一个商品,一个编号。
然而他告诉郁子尧,你不一样,你能火。
祁濯跟他说这些的时候很认真,认真到郁子尧直至今日才明白,祁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早就看到了他身上的那点天赋。
郁子尧看着安迪,忽然感到一种无力感,他长叹一口气:“你……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每一个人都合适这个圈子。”
“为什么!”安迪突然爆发,他揪住郁子尧的衣襟摇晃,“我明明这么努力了,虽然声音条件不好,但是我能练!虽然外形条件一般,但是我能保养,我可以卑躬屈膝给别人做小伏低,也可以忍受变态老女人的折磨,我为什么不能成功?!又凭什么是你能站在舞台上?因为你和祁濯那点不干不净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