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另一个男孩

玻璃罐里的男孩死死的盯着他，那双湛蓝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眼睛里面空洞而无神。

这并不是清醒的表现，这只是一种应激式的自我防卫，或者说，是因为父亲而产生的应激式的自我防卫。

那种蓝色的罐子小柯克待过，滋味并没有那么好受，即使是痛觉被剔除，这个罐子带来的感觉也只有无尽的压抑，痛苦，以及痛苦所产生的各种无法摆脱的不适。

——只要处于罐子中一秒，那些连接在身上的导线都会不停的从身体内抽取血液，同时注射一些父亲调配好的试剂。

用这个九头蛇基地内部的话，这叫做升级加强。

一般只要处于这个罐子里，不管是否已经被剔除痛觉感应，为了避免挣扎和一些条件反射带来的负面效果，实验体都会陷入一种非常被动的状态。

在这种时候，他们的意识会休眠，同时完全无法操控身体——能做出睁眼这个动作，只可能是父亲动了手脚。

父亲在警告他，用最新制造出来，被父亲亲自承认的最满意的作品。

这种念头在小柯克脑海中一闪而过，并很快的沉入了小柯克的心底。

静静的看着熟悉的环境，小柯克本来以为他会很难过的，但其实并没有，他甚至连愤怒的感觉有没有。

情绪就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了一样，让这只小团子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一个从头到尾的旁观者。

——这是不正常的。

父亲是武器的一切，这是九头蛇从出生以来就给小柯克灌输的思想，正常的情况下，如果小柯克看到了面前的这一幕，在意识到现任的父亲欺骗了他，而上一任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第一准则，绝对是归顺前一任父亲。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在上一任父亲又拥有了一个新的武器，并且当着他的面承认这是自己最满意的作品的时候，小柯克是一定会发疯的。

而首当其冲的针对目标，就是那个同为武器，被封存在罐子里升级加强的男孩。

就像是那个瘦小的男人说的那样，他们之间会产生一场战斗，用实力来决定到底是谁留下。

但是这只是假设，小柯克其实从一开始看到那个玻璃罐里的男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会生气，会难过，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玻璃罐里的男孩还在看着他，就像是曾经的小柯克在玻璃罐里看着外面被父亲带过来的那些一次性战斗用品一样。

莫名的，小柯克就觉得很不舒服。

他转头，看着身边那个佝偻的瘦小的男人。

那曾经是作为鬼刃的时候的天，是作为鬼刃的时候的一切，是那个时候的他的信仰和活着的动力。

曾经是这样……

但现在的小柯克只觉得厌恶。

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明明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却在看见莉莉丝之后依旧选择了回来，回到这个九头蛇的基地。

那不是为了效忠自己曾经的父亲。

他只是单纯的想做个告别，和曾经的自己。

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最好的新的父亲，即使布鲁斯韦恩不学无术是个花花公子，还和一大堆男人牵扯不清，平时也不是很经常能见到人，总是赖床还喜欢把他交给别的人带。

但是布鲁斯会在开会的时候明明很困却陪他一起堆乐高，会偷偷的给他倒牛奶，会和他分享属于自己的小甜饼，会在睡觉之前给他一个很温柔的摸摸头，会担心他做噩梦了陪他睡觉。

布鲁斯韦恩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小柯克承认，他很喜欢布鲁斯。

所以他得回去，他必须回去。

……

曾经的父亲就在自己的身边站着，作为跟在上一任“父亲”身边多年的小柯克非常清楚自己曾经这个父亲的行事风格。

——凶狠，喜怒无常，手段残忍。

多少也经历过九头蛇内部惩戒的小柯克不需要过多的考虑，大概能猜到自己跑到九头蛇这里来将要面对的情况不会太好，但他顺从自己的想法，遵从自己的内心，所以他来了，也决定不管后续情况怎么样都要离开再次回到父亲身边去。

那么一场战斗就不可避免。

——刚才父亲那一句“最满意的作品”和玻璃罐里的男孩的睁眼本就是一种威慑，在暗示着他后续会发生的事情。

但小柯克并不害怕。

他没有害怕这种情绪，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小柯克的手指微微律动了几下——这是他战斗前的习惯。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即将动手的前一秒，已经准备战斗的他又忽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身侧，那个佝偻的男人正在接近，但小柯克仿若毫无所觉。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偏转了一瞬，最终透过墙壁落在了自己视线左侧的一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