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在大雨中没命地跑,雨水稀里哗啦的,我全身都湿透了,身后的东子原来还紧紧跟在我后面,可是我这种老家伙,不发疯时是病鸡,一发疯起来就是野鸡,东子逐渐气喘吁吁,被我远远甩在后面了。
我听他在后面喘得厉害,老牛喘气般冲我喊,“师姐……呼呼……我,我不行了……呼……呼,他追上来了!”
我喘着粗气转头,隔着厚重雨帘看到康子弦就在东子五六米外,也是狼狈不堪,东子瞄到路边一个女孩正打开一辆计程车车门要钻进去,一个漂亮的箭步,腾空翻越了围栏,猫一样钻进去,引得车里的女孩子怪叫连连。
东子竖起食指冲那女孩嘘了一声,说了一句什么,女孩子退缩着安静下来,东子紧张兮兮地瞄了眼那边的康子弦,摇下车窗对我招手大喊,“师姐快,快上来!”
康子弦也听到了,边跑边恐吓我,凶巴巴的,“方亮亮你给我上车试试看?!”
这冤家越来越近,我是没时间上车了,现下我要先保证东子的安全,我果断对东子说,“别管我,你先走!”
东子嚷嚷,“不行啊师姐,有难同当,有车同上……”
雨声很大,我耳郭子被这个男人吵得头痛,学母夜叉当街对计程车司机大吼,“师傅,麻烦你快把这只乌鸦运走!”
东子被运走了,康子弦离我只有三四米之遥,我慌得连连后退,又没命地跑起来。
“师姐,跑!”这是东子被运走时说的最后一句,他那歇斯底里的咆哮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令我在雨中冲刺时恍惚想起多年以前看过的一部好莱坞电影,电影里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对着被几个坏男孩追逐的跛脚小男孩嘶声大喊:“forest,run!……run!”
那个男孩的IQ据说只有75。
他是世界闻名的傻男人,人称阿甘。
我突然心中凄然,我觉得自己有可能是阿甘生的,因为看起来我跟他一样傻。
阿甘的IQ有75,我觉得我只有57。
“方亮亮你还跑?停下来!听到了没有?……停下来,你又想生病是不是?!”康子弦在我身后追着我,听起来是又生气又无奈。
停下来被你笑话吗?
大雨倾盆,伞下的路人见我们这边上演的猫捉老鼠的露天好戏,均是好奇地指指点点,我也顾不得这些,抹了把被雨水模糊视线的脸,微微偏过头对他发飙,“康子弦,是你逼我的!”
这一声喊出口,俨然成了恶霸逼良为娼小雏娼抵死不从的戏码,有好事的路人在后面拦住康子弦伸张正义,“喂,哥们,不带这么欺负小姑娘的……”
“走开,家务事。”康子弦冷漠应着,声音像漫天雨水一样冰凉,还透着股雨水也浇不灭的怒气。
“你搞清楚,谁……谁跟你是一家了?”我听得心惊肉跳,喘着气停下来,转头口齿不清地反驳着,然后看着雨帘中那男人狼狈阴沉的俊脸朝我逼近,心中又莫名害怕,我又被吓得拔腿逃窜起来。
“你还跑?”身后说话的男人已经咬牙切齿了。
我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难逃魔爪的直觉。
可怕的现实残酷地证实了我的直觉。
五分钟后,我被康子弦堵在一个死胡同里的墙边,喘着粗气,喉咙火烧火燎的,精疲力竭到了极点。
我们孤男寡女暴露在卷天盖地的雨水中,我背靠着墙,他双手撑在墙上,无情地把我困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近到仿佛能感觉到对方起伏的胸膛,还有运动后热烈的心跳。
我们都狼狈到了极点,浑身湿漉漉的,每一寸皮肤都被冰凉雨水侵蚀着,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额上,透明的雨滴从我们的脸上一颗颗滑下,滴答滴答,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我惊恐地抬头看着他,他阴森地低头看着我,我们的视线胶在一起,一动不动地淋着雨,那架势有点像琼瑶片里谈恋爱谈到发狂的两个傻帽。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跟这种恶劣的男人谈恋爱,如果是真的,那想必等待我的不是甜蜜,而是没日没夜的梦魇。
我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有点发怵,硬逼着自己昂首挺胸接受他有些可怕的目光。
他喘着气,亮得吓人的漂亮眼睛眯了眯,用低沉的嗓音问我,“跑够了吗?”
这个时候我依然反骨叛逆,把脸倔强一扭不看他,嘴硬道,“不够。”
说归这么说,其实我心里跟打鼓似的,心跳得厉害。
坦白说,现在的阵势让我有点腿软,如果是打架斗殴,那倒简单许多,撩起袖子吆喝一声就上去拼了,可是现在……那种混沌的、暧昧的、传达着男人温度的靠近让我无所适从,除了嘴硬,我生涩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很好。”
只听他低低呢喃一声,像是一道魔咒,我还没意识过来,一双大手已经蛮横地将我的下巴扣过来,紧接着我的眼前一黑,冰冷的唇已经被凶狠覆上,他竟然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