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个令人心跳不止的雨夜过后,那一个星期,宋念都是迷迷糊糊的,做事也难以专注,总是时不时就跳出那个场景,那个人的脸,然后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总觉得那是场梦,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绘这个梦,只知道它已刻在她的脑海里,难以抹去。
她花了很长时间揣测季柏尧对自己的态度,却最终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那晚的态度暧昧,宋念甚至肯定,如果没有那个突然出现的车喇叭声,他会吻她,而她也不会拒绝,身边有太多的朋友跟她描述过初吻的各种感觉,她很好奇,而如果对象是季柏尧,宋念自己肯定,她一点都不会排斥这个吻的来临。
相反,假如那个对象是厉北,宋念觉得,她会一千一万个不适应,因为那是厉北,她已经习惯以他的朋友、他的学妹的身份站在他身边,假如有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那么她会难以接受。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渐渐将她的那份喜欢消蚀成平淡,因为知道不可能,心也就慢慢地不再剧烈跳动了。
如果说厉北是一副线条简单的素描风景画,那么季柏尧就是色彩复杂的抽象画,后者的复杂程度远超前者。
猜不透季柏尧模棱两可的态度,宋念也就放弃,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范初晴还没有完全得逞,她还有翻盘的机会。
她只知道,她不能把季柏尧这个人让给范初晴,死都不能。
但尽管她表白地那么清楚肯定了,季柏尧没有来找她,短信和电话都没有,宋念的心摇摇欲坠,好在盛大的校庆终于来临,系里一下子忙了起来,她终于可以做些事来分散自己对这个男人过多的注意力。
和同学热火朝天忙了几天,终于在校庆前一天把系里的展览作品布置好,因为爱情种植已经还给季柏尧父母,系里又给学生选择个人作品的自由,所以宋念把自己画的还算满意的一幅“指尖上的舞者”作为庆祝母校校庆的献礼作品。
校庆的前一天晚上宋念又去医院看望厉北,本想与他分享校庆的一些趣事,还带了许多照片,谁知道去的时间晚了点,厉北刚注射完吗啡,体力不支陷入昏睡。
宋念看到的,就是他形销骨立消瘦不堪的样子。
她望着他深陷下去的颧骨,想到这无可挽回的一切,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无声地流了下来,而厉北的妈妈沉默地送她走出病房,沾满风霜的脸平静中透着无尽的哀伤。
她瘦削的手拍拍宋念的肩膀,反而在安慰宋念:“好孩子,不哭了,我们都要坚强一些。”
说话间,老人的眼圈也红了。
宋念忍了再忍,她明白她不能哭下去,眼泪会让厉北的妈妈受不了奔溃,如果厉北离开,那么她才是这个世界最悲伤的人。
宋念马上就不哭了,安抚了老人一会,这才沮丧离开。
那一晚,宋念失眠了,她的脑子里反复回放这些年她和厉北一起走过的路,一起坐过的咖啡馆,一起看过的画展,还有一起讨论过的绘画理念,记忆里的笑容太多,越发觉得眼泪止不住,抱着被子无声痛哭。
她知道,这一场哭到肝颤的痛哭,是她对这场暗恋的提前祭奠。
季柏尧到A艺大是下午,校友回校高峰已经过去,他慢悠悠地走在校园里,看着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忍不住有些微的感慨。
他不是校友,但还是收到了邀请函,孙约翰在这所大学美术系的客座教授,跟他私交又好,重要的是,他是出手阔绰的金主,所以这张邀请函,别人都可以没有,倒是跟A艺大没什么关系的他,是必然会收到的。
这个无关紧要的校庆,季柏尧本来是完全可以推掉不来的,但他还是来了,孙约翰大概也没料到季大老板真的会赴约而来,吃惊不小,赶紧迎了上去。
季柏尧脸上是一贯的淡定从容,在孙约翰的陪同下参观了几个展区,听孙约翰对他的学生滔滔不绝地褒奖,也不厌烦,仔仔细细地听着,耐性十足的样子。
孙约翰见他每幅画都仔仔细细看,甚至画者的名字也不放过,更加受宠若惊,也许季大老板今年想买一些新手画家的画收藏也不一定,正想趁热打铁推荐几个学生,却见他在一副油画前面停了下来。
指尖上的舞者。
孙约翰一看画手名字,忙介绍:“这个学生很有潜力,最近刚拿了全国油画组第一,那幅画得到评委会一致好评,”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快,“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获奖作品都没拿出来展览。”
对于孙约翰的溢美之词,季柏尧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应了句,“看来新人辈出啊。”
就走开了。
他逛了一会,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对校庆展没有更大的兴趣,孙约翰也就不再勉强,站在美术系大楼外与季柏尧寒暄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