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家里度过的这两天时绪十分惬意,早上帮忙时母卖面包也不觉得乏味。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家里只有简易的淋浴间,并没有浴池。

……再不泡澡他就快要憋死了!

即使只有两天不泡澡,时绪原本光滑的双腿开始起皮,像是脱落的痂。晚上一到学校他就迫不及待走进浴池,双腿立刻化为鱼尾悠闲的在水里晃荡。

泡完澡,鱼尾上的鳞片好像焕然一新。时绪浑身舒畅直想哼歌。

等他擦干净头发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但奇怪的是靳择野居然还没睡,房间里只留着一盏昏暗的灯,靳择野戴着耳机正在纸上涂涂抹抹着什么。

夜色下,少年鸦黑长睫在皮肤上落下阴翳,冷漠的仿佛周围一切与他无关。

这几天靳择野应该也回去住了,不知道和家人相处的怎么样。

时绪一下子想到蒋梦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那女人完全是个作精啊。

其实仔细想来靳择野挺惨的,打小爹不疼娘不爱,被欺凌也只能选择隐忍……也怪不得逼到最后会丧心病狂报复所有男配,彻底黑化成大魔王。

常言道有个悲惨的童年,就会有个无情的成年。

时绪坐在床边,视线落在自己鼓鼓囊囊的包里。临走前时母给他装了很多的面包。

时绪尤其喜欢红豆馅,香甜可口,咬一口唇齿留香。鲜甜的红豆配着酥脆的外皮,特别好吃。

知道他喜欢,时母便特意做了很多,临走前边装东西还特别叮嘱了声“……记得分给你室友点。”

时绪拿出一块拆开包装,忍不住看向靳择野。

……对方会喜欢吗。

靳择野正在低头画画,速写本安静躺在他膝间。

在整洁干净的白纸上,随着笔尖刷刷声,壮丽巍峨的阿瑞斯行宫速写跃然纸上。建筑被复杂线条构建的巍峨壮丽,几乎栩栩如生,如同从打印机里拿出来的印刷画。

夜色中,少年眼眸微阖。

今天靳连毅心情不好,怒气冲冲的回来之后扯着蒋梦芸的头发把她揍了一顿。蒋梦芸抽抽噎噎的从二楼出来,长裙被撕得稀烂。

靳连毅一路把她揍到客厅,当着所有佣人的面用皮带抽她。等男人气消,蒋梦芸抽噎着在客厅摔了几样东西,又扯断了珍珠项链,歇斯底里的狂躁叫嚷。

靳辞从二楼下来也怕的不行,娘俩抱在一起哭。

看见他走过,蒋梦芸却在这时冷笑了一声“小怪物你别他妈得意,以后靳家还不是要阿辞来接手。你一个画画的能有什么出息……你已经被养废了!”

用力擦干眼泪,蒋梦芸眼里满是凶光,她恶狠狠的压低声音“…到时候等老爷子身后,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你终有一天也会尝到这种滋味!”

靳择野凝视着纸面,眸中一片冷漠。

类似的冷言冷语他不知道听了多少次,没人知道他在衣服掩盖的鳞片底下,深埋着一道伤疤。当年划的时候深可见骨,后来菲薄的皮肤慢慢覆在其上,至今仍然没有愈合。

那是他六岁的时候,靳连毅盛怒中亲手划开的。

那天几个孩子找他去地窖里玩捉迷藏。那是第一次他们来主动找他,他立刻欣喜若狂的答应。但他不知道的是喊完之后那些小孩早就商量好了。中间有大人来寻,小孩们便一哄而散。

那是一处废弃地窖,平常几乎没人来。等他察觉的时候用力推门,却推不开……不知谁在外面锁了门。

寒冬腊月,他只穿着单衣,在里面冻得瑟瑟发抖。

不多时,便下起了雨。地窖年久失修也开始漏雨,寒冬腊月的冷风挂在身上像刀子。

等终于有人拿手电筒找到了他,雨中他一个人一脚浅一脚深的走回家后,迎来的却是男人的冷脸。

靳连毅先谢过了那人,转身额头青筋狰狞“你他妈还敢麻烦别人,说,他看没看见你身上的鳞片,他知不知道你是个怪物!

小孩声音结结巴巴“他,他不知道……”

“你趁早死外边算了!”

靳连毅急火攻心,他直接去厨房抽起刀刃。粗暴的扒开小孩的外衣,映入眼帘的是薄薄一层丑陋怪异的鳞片“就是你,一出生克死了你妈,让我们靳家从此在城南再也抬不起头来!”

刀刃闪过银光。

窗外一道惊雷划过。

少年抽着气,惊恐的叫道“不!”

……

寂静的寝室内,少年睫毛微颤。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恰如那晚。

靳择野凝视着手中的画。右手握的笔尖正用力杵在纸面上,黑色浓重的墨迹晕开在建筑轮廓的表面。

像是一块怎么擦也擦不掉的肮脏泥泞。

“居然下雨了。”

不知何时身侧突然传来声音,靳择野动作一顿。

接着屋内有晚风吹进,窗户被小心推开一条缝隙,那人嘴里还感叹道“哇,好大的雨……我说,这么大雨天不应该干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