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两居室的房间,卧室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早晨明媚的阳光没能突破这钢筋水泥浇筑的房子,屋内依旧透着一股昏暗。

卧室床上一个女人还在安静睡着,看不清她面貌是什么样的,黑色的长发从被窝中露出来,只能依稀看到一个侧脸。片刻后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微微翻了下身仰躺着,于是那被长发遮盖的姣好面容露了出来,即使是昏暗的光线也没能掩盖女人精致的五官。

鼻梁高挺,五官仿佛上好的工匠精心雕刻的艺术品,线条柔美精致,一分不增一分不减。

只是她似乎睡得不怎么好,好看的眉紧皱着,唇也抿紧,放在床上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床单。床边的闹钟随着秒针的走动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并不大却在静谧的清晨十分明显,下一秒,分针落在了十二的位置,闹钟“叮铃铃”响了起来,而床上的人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喘息着。

闹钟依旧在叫嚣着,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显得格外刺耳。纤细修长的手毫不犹豫伸过去按掉了这显得有些古老的闹钟,随后她抵着额头平复方才不是很愉快的梦境。其实想不起来到底做了什么梦,只是那种深深的失落和哀伤毁掉了她所有的心情。

深吸了口气,她起身穿衣服,今天还有事要做,她得起床了。

孟初晞今年刚刚研究生毕业,她是原本国内最高学府的药理学专业的学生,但是对植物学却有浓厚兴趣,所以读研考入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今天她和之前的导师约好了见面,一起合作做一个研究课题。

当谈完后,肖老师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惋惜道:“你为这方面很有天赋,不继续读博深造可惜了。”想到自己学生身上发生的事,他有叹息了一声:“老师希望你能尽早振作起来,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而且如果有读博的想法,随时告诉老师,我替你写介绍信。”

孟初晞看着眼前头发微微发白的老师,微微鞠了一躬:“谢谢肖老师。”

从京华大学出来她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不过二十多岁的人脸上却已经没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而是透着一种暗淡的萧索,眸子里淡漠而孤独。

在三个月前,她相依为命的爷爷一个人在乡下家中去世,她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而那生她养她的父母,在她五岁时离婚后,就组成了新家庭,甚至连爷爷的葬礼都没参加。

孟初晞很后悔,她不该继续读书,应该早一点回去陪着爷爷,如果她在家,那也许爷爷还有活着的机会。

一想到爷爷一个人在那老宅子里一点点失去生机,第二天才人发现,那个场景即使没有亲眼所见,也足以一次次凌迟孟初晞的心。

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两个字就是如果,一遍一遍都是凌虐。痛失亲人已经让人痛苦,可更痛的是本可以避免。

孟初晞这三个月几乎就活在这种痛苦中,读博她是不可能了,没了那个在背后一直支持她疼爱她的人,她已经没有追梦的力气了。

她的爷爷一生就在那个小乡村里,凭借着一双勤劳的手,养活了自己的儿子,又养了她这个孙女。可是他命苦,没有享过儿子一天福,而她这个孙女,也没来得及报答他。

浓重的痛苦让孟初晞心口闷得难受,她穿着一件有些旧了的黑色的风衣,内里是一件白色毛衣,显得她整个人越发修长寡淡,这深秋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了。

漫无目的走着,大都市车水马龙,每个人步履匆匆,或麻木或热闹,可是她却仿佛是个看客,融不入这座城市的悲欢离合。

抬头看着面前大气古朴的建筑,也和这座大都市格格不入,屹立在高楼大厦中的博物馆就像历史长河中走过来的老人,庄重沉稳大气内敛。

这大概这喧嚣城市中最宁静的一隅,不卑不亢风雨不动。因为是周中,人流并不多,孟初晞也跟着走了进去。

博物馆内的志愿者带着亲和的微笑,嗓音如流水,一字一句对面前的游客讲述着历史长河中留下来的古文物身上的故事,听众们十分安静,偶尔发出几声赞叹。

孟初晞由出神到有些入迷,默默跟着人群在一个个玻璃展柜前走过,目光凝视着沾满时光痕迹的文物,心仿佛在里面得到了一丝安宁。

“这个展厅里的一些展物,是从一个千年古墓出土的。墓主人在历史上并没有记载,并不是达官显贵。”说到这解说的人故作神秘地顿了顿,笑道:“不过虽然是平民,但是墓是合葬墓,而且是两个女人的合葬墓。”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讶的声音,孟初晞也是愣了愣,随即目光便被其中的展物吸引了。耳边解说人员依旧在饶有兴趣介绍着那些东西,孟初晞却再也没听进去。

因为是平民墓葬,所以陪葬物品并不多,其中最多的就是丝绸布料和女子的首饰,还有一些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