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对于唐岑是如何走出那个房间,重新站到阳光下的,这一点何休并不好奇。虽然这样的症状非常罕见,但看过资料之后何休也明白了个大概,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其他的东西。
何休早就看出唐岑和陆晟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普通情侣那样,而是更为畸形:“他没有和你提过分手吗?”
唐岑摇了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有。”
就像陆晟所说的“要分手也是该他提”,从头到尾提过分手的只有唐岑,陆晟自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提过,也没有答应过。
“他不是我的医生,我却自私地把所有的痛苦都施加到他身上,他没有义务承担这些。”唐岑时不时会想,自己给了陆晟这样的压力,陆晟心里到底会不会埋怨自己。
大概也是埋怨过,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事情。
唐岑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个时候自己的身边始终没有长辈的存在,就连现在也是。唯一有什么不同,也只是面前坐着的人从陆晟变成了何休。
“父亲一次都没来看过我,舅舅也是,或许他们心里其实都看不起和他搅和在一起的我。”
只有医生才能毫无偏见地看待他。
唐岑的手搭在被子上,露出来轮廓分明的手腕,苍白的皮肤被一条刺眼的疤痕分成了两半。
何休的视线却没有落在他的手腕上,而是飘到他的脖颈间,微长的细软发丝在颈窝间投下一片阴影。
他盯着那一小块阴影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了?”
陆晟陪唐岑走出了第一段黑暗的时期,此后的很多年,唐岑一直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但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出轨了。”唐岑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个曾经将他折磨得遍体鳞伤的事实,因为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介怀陆晟的背叛,而那颗曾经鲜活跳动的心也早已没了感觉。
何休很意外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丝悲痛,他以为唐岑应该是深爱着陆晟的,虽然他心里一直认定他是为了治病才接受陆晟的。
将手上那一沓病情记录放到了床头柜上,何休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才反问道:“为什么?”
唐岑低低地笑了一声,一开始他以为陆晟是因为厌倦了不停照顾他的生活才会出轨,但后来他才知道:“大概是因为男人的劣根性吧。”
在唐岑回国的第三个年头,他才从狭窄的黑暗之中走出,但并不是完完全全地痊愈。唐岑走在毫无遮挡的人行道上时,偶尔也会冒出几丝恐惧感,不过也只有偶尔的那么几次,他逐渐变得像个正常人。
唐岑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颓废地蜗居在某个角落里,在病情有所好转的时候他就慢慢开始捡起曾经丢下的知识。直到唐岑适应了暴露在阳光下的生活状态后,苏瑜清才将他安排进了自己的公司工作,那个时候陆晟已经积攒了足够的经验,从公司辞了职开始创业。
从零开始的创业总是艰难的,而将断层多年的工作重新拾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压着社交恐惧和人打交道也好,通宵加班也罢,对扛过了最黑暗时期的两个人而言,算不上是多么煎熬的事情,只是有些疲于应对。
陆晟结束一天的应酬回到别墅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到瘫在客厅沙发上躺尸的唐岑。他走到唐岑面前,伸手推了推瘫在沙发上快要睡着的人:“到床上去睡。”
一股浓烈的烟酒味熏得唐岑不情愿地睁开了眼:“你回来了?”他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陆晟时,挪了挪脑袋,给他腾了个位置。
陆晟刚在他边上坐下,唐岑就顺势将头搁在了他的大腿上:“我好累,让我再躺一会儿。”
“工作怎么样?”陆晟在酒桌上喝了不少酒,在回来的路上特地开了车窗吹了会儿冷风,但衣服上还是沾上了些味道。
唐岑皱了皱鼻子,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大高兴地嘟囔了一句:“还行。”
“舅舅安排的职务不上不下,但总是有人看不惯我空降到他们头顶。”唐岑的手指在陆晟的膝盖上画着圈圈。万事开头难,这两天的工作让刚进到公司的唐岑身心俱疲,还要分出心思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来自各方的试探层出不穷,唐岑实在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精力钩心斗角:“他们总觉得我就是个好看的花瓶而已。”
陆晟叹了口气,手搭在唐岑的肩上,小幅度地抚摸了两下。
唐岑的舅舅总归是偏心的,他刚进到公司的时候只是个实习生,唐岑一进到公司就成了小部门的领导。他这样空降到老职工的头顶,难免会遭受到其他人的攻击和试探。
“最近公司还顺利吗?”唐岑转过身看向陆晟,两个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下淡淡的青黑。
“还好吧。”陆晟捏了捏唐岑脸颊上的(软)肉,“这个年纪创业算不上什么,但是比起其他人总是缺了点经验,那些老头子也不过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才肯和我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