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关山

颜言的性子并不属于对人热络的那种,初次见面时甚至还会让人觉得冷淡、难相处。当时他们这群练习生最不敢搭话的便是他,一是这人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二是大部分人都经历过颜言在初评级时的死亡点评。

但这样一个人,却把所有的柔软都留给了喻清。

谢然抬起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扯了扯嘴角。

越是冷淡的人,温情起来就越是令人心动。

颜言回来后不久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谢然到后台准备。他擦着任昀的膝盖打算出去,却不想后者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昏暗的灯光下,他头发上的那点金粉闪着细碎的光,眼眸的颜色都显得有些幽深,他仰着头,额前的头发没固定好,掉了一小撮下来,但并没有影响到什么,反而在这张脸上添了一点慵懒的感觉。

任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腰上拍了拍,就松开了手。

谢然的粉丝举着灯牌,在观众席中占了大片江山,等到主持人读完讲稿,席上便爆发出了剧烈的欢呼声。毕竟粉丝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了,没有多少粉丝能忍受一个月见不到正主的生活。

谢然走上了舞台,在中央站定。他的耳返还挂在耳上,并没有完全戴上。他先是对着两边的观众席鞠了个躬,然后才将耳返塞进耳中,握上了身前的话筒。

当前奏响起时,台下又是一阵呼声。

主持人并没有介绍这首歌的名字,除了谢然和相关的制作人员,没有人听过这首歌,包括任昀。

这首歌的灵感诞生在鸣沙山上。谢然从前很少会尝试国风的创作,但这首歌中用的大多都是C国的传统乐器,伴奏里甚至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铜铃声,歌曲里还有很多的素材都是来自敦煌那个地方。

他上台前松了内搭衣服领口的扣子,露出脖颈至胸膛间一小片的皮肤,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照在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银色细链上。

任昀的眼睛不由眯起,因为那条链子上还串着一个东西——一个银色的圆环,准确地说,应该是三个。他们的婚戒是由三个圆环交叠而成的,颜色也各不相同,但被舞台上的灯光一照,只有银色最为凸显。

原来他已经戴在身上了。

任昀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然后用左手搭着右手手背,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谢然唱歌时会微微抬起上颚,为了更好地发声。犬牙因此暴露在了灯光下。谢然的犬牙比大部分人的都要尖上一点,看起来有些可爱。台上的灯光不断变化,再配上今天的妆发,让他更像是游离于世外的雾气,干净、清冷,却又让人心神激荡。

颜言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喻清也倚在沙发上安静地听着。

任昀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谢然的身上挪开。

歌中有一段吟唱,谢然拿下了话筒,缓缓闭上了眼。这一段吟唱大概有二十秒,他的气息一直很稳。谢然的音色很适合这样的唱法,就算是后期修音了,都不会有这一段现场来得震撼。

观众席上的粉丝顿时噤了声,整个会场仿佛只剩下了谢然一人。

任昀想起了他们走过的那片沙山,它不知在那里坐落了多久,任凭多少年的风簌簌而过,都不曾变换。一代又一代的人从它的背上爬过,绵软的沙或许会溜进他们的鞋,或许会贴着他们的皮肤。在那里,就算是晴朗的天气也能听到轰鸣的雷响。越过那座山后,看到的则是如翡翠般的月牙泉。

谢然的前一分钟,就像是那座鸣沙山,而这温柔的二十秒,是月牙泉。

有的人天生就应该站在舞台上,他的一辈子或许都属于那个地方。

谢然睁开了眼,他的目光穿过了身前的光幕,落在了任昀身上。后者抬起手,轻轻地鼓起了掌,左手无名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看真切,背景的伴奏便停了下来。几个主持人走上台,先是夸赞了几句他的表演,紧接着便问:“好像谢然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呢?”

“《越关山》。”谢然拿着话筒,对着他们笑了一下,“是我在敦煌时写的,希望大家喜欢。”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这是他初到敦煌时的心境。

然而却有一个人不远万里地来找他了,和他一起越过了那座满是黄沙的山。

主持人并没有把他留在台上太久,谢然透露了一下新EP的计划后便下台回到了任昀身边。

他特意低头扫了眼对方的左手,不确定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个光点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物件。

谢然从来没有见到任昀戴过它,他甚至以为这东西早被任昀压在了某个不知名的箱底。

任昀往沙发的里面挪了一点,给他让出了一个不算宽敞的位置。谢然这一坐下去,基本上就是同任昀左腿贴右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