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本经

流霞宫中流泉飞瀑,亭台楼榭,无一不彰显出风雅清幽,显示出主人不与世争的心性。

飞流亭中,凭栏倚着一位水袖绿裙的佳人。她手捧一卷史书,正静静研读。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本应该有世间最可人的温柔,却隐隐透着一抹冰冷。姣好的容颜,挂着一副淡漠的表情,好像身处茫茫红尘之外。

她手边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棋盘。另一张矮几上,放着还在冒热气的青花瓷茶杯。

淳于翌走近飞流亭,看到这样一幅光景,微微一笑,对站在亭外的珊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去了。

亭中的佳人丝毫没有觉察到异样,又看了一会儿书,伸手想要拿手边的茶杯,却捞了个空。她微微索眉,叫了一声,“珊瑚,拿茶水来。”

栏边有个人轻笑,“宁儿,看来我不出声,你是不会发现我来了。”

李绣宁一惊,抬头看去,见淳于翌凭栏而立,手中正拿着她的茶杯。他穿一身玄色的长袍,胸前绣着淡金色的螭,在阳光的照耀下,那螭双目闪着赤光,似要腾冲升天。他腰上的九环玉带和头上的九麟珠冠皆取自东海的珍珠和昆山的玉石,贵不可言。男人的容貌,在这样的雍容华贵之中,却丝毫不显逊色,反而更胜一筹。

在列国,淳于皇室的美貌是出了名的,但淳于翌的光芒却全被淳于瑾夺了去。世人只知公主是大佑第一美人,却不知皇太子本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李绣宁看了看亭外,见珊瑚已经被支走,索性也不起身行礼,只略略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淳于翌像是习以为常,在摆有棋盘的石桌另一端坐下来,“宁儿,就凭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我以为你嫁进东宫之后,我能多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谁知你在人前行事却越发谨慎,无趣得紧。”

李绣宁把装着白子的棋盒递过去,语气不善,“某些人真是没道理。当年我爹来提亲的时候,是你说要我谨言慎行,不要落了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否则就把我休回家去。怎么现在反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反正说不过你。”淳于翌盯着面前的白棋盒,有些不满,“怎么又是我执白棋?”

李绣宁已经落下黑子,淡淡道,“谁让你每次都赢。”

淳于翌轻笑了一声,却不忙着落子,把袖中的白玉兰递过去,“花园里只这一朵开得好,就摘来给你了。”

李绣宁伸手接过,惋惜地说,“好好的花儿,摘来做什么?开在枝头,还可以活得久些。”

“花再好,若是无人欣赏,开在枝头也是枉然。”淳于翌似意有所指,但并不点破,“刚才我在弘武殿好像看见小蛮了,定是他派人来找你。”

李绣宁的手顿了下,不着痕迹地说,“殿下这次出远门,定要带上太子妃吧?”

“宁儿,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你先惹的。”

“好了,真是怕了你。专心下棋吧!”

几盘棋杀下来,虽然李绣宁执黑子,但总是占不到白子的便宜。明明有几次已经把白子逼入角落,一个峰回路转,又让它起死回生。天色渐渐暗下来,黄昏的日光轻柔地笼罩着大地,飞流亭旁的湖泊飘起了一层轻烟。淳于翌伸了伸懒腰,“不下了。”

李绣宁看他一眼,笑道,“怎么?还不打算说?”

“说什么?”

“好端端地找我下棋,不是为了送花这么简单吧?”李绣宁托腮想了想,明眸一亮,“莫非是跟太子妃有关?”

淳于翌不自然地别开头,脸上显露出“你又猜中”的无奈。

李绣宁轻快地笑起来,“你这是第二次为了太子妃的事情来找我,看来是真动了心思了。认识十年,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

淳于翌锁了锁眉,看着湖上的轻烟,“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特别,也许是因为她无所求,所以相处起来才会轻松,愉快。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所以不知道何种表现才是喜欢。亦或者与爱有关的感情自母后去世,已经不会再有了……”

李绣宁轻拍了拍淳于翌的手背,阻止他再说那些不开心的过往,“情之一字,最是深奥。我深受其苦,当不了什么好榜样。但此次出行,你跟太子妃日久相处,或许会发现心中真正的答案。”

淳于翌点了点头,又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又何苦执着?他身为皇室中人,娶谁为妻恐怕不能由自己做主。只要他心中真正爱的人是你,需要在乎那些虚名吗?待有一日,他能卸下肩头重任,与他携手江湖的人,必定是你。”

李绣宁站起来,双手扶住栏杆,遥望远方落日,“男人总以为只要凭一句‘我心中你最重’就能换女人的无悔青春,太天真!我与他相交之初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