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也不知这几日她在哪里过的,一双白嫩的手已看不出来,只见到黑漆漆的脏污。一戒尺抽下去,元莞的眉头都没有皱。

她不觉怀疑自己罚的是旁人,抽了几下好,手心肉眼可见的红了,元莞脸色涨得通红,却依旧咬牙不说话。

陡然间失去罚她意思,元莞又非是她的孩子,她如此操心做什么。

她令婢女带她去沐浴,洗净后,才见她本来雪白的模样,一双眼眸带着湛蓝,也好奇她这几日怎么过来的。天生异眸,还敢随意出宫。

人找到后,直接送入宫,交给太后。

为防中途生事,她亲自将人送入宫,一路上元莞都垂着脑袋,双手笼在袖口中,她意识到手或许疼了。

她不忍,掰过元莞的手看了看,洗干净后手心处的肿痕更明显了,她不得不道:“你为储君,大宋的未来都在你的手里,几时的玩乐,抵得过千万百姓吗?”

元莞低声不语,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看着有些乖巧,她不忍,从车里暗格取出伤药,轻轻给她抹。

新帝不爱说话,无论她说什么都抵着脑袋,直到下车的时候才陡然抬首,眸色澄澈,望着她:“小姑姑,我若做皇帝,会不会死?”

稚子童言,她未曾在意,当元莞是害怕,反安慰几句:“你若做明君,赏罚分明,只有你掌握旁人的生死,无人会掌控你的生死。”

“当真?”元莞欣喜,小脸上红扑扑的,一扫雾霾,端端正正冲她行了一礼。露出脸颊上小小的酒窝来。

那时,她只当新帝调皮,只要好好规劝,必成明君。

眼下,所有的想法都被推翻了,她望着龙床上的背影,小皇帝的想法与旁人不同,就连她也猜想不透。

为帝的五年里,她意识到元莞改变了很多。

从前,元莞对她极为尊敬,口口唤小姑姑,如今放肆、不知羞耻的话几乎是随口说来,将颜面二字狠狠踩在脚下。

宫里肮脏的事很多,可元莞连皇夫处都不愿去,那些风月的事,是如何懂的,又是如何学坏的?

皇帝睡了龙床,她自然只得在地上安置。

翌日落霞来请陛下上朝时,见到她昨晚铺好的地床上睡的是大长公主,惊得脚步发颤,呆呆站立半天,陛下胆子大了,竟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大长公主。

小皇帝按时醒来,见到落霞吓得不敢动步,睨她一眼,自己站起身,悄悄从大长公主身旁过,见她双眸紧闭,本想多看一眼,得见落霞干站着,就只得离开。

落霞伺候她更衣洗漱,她低声吩咐一句:“莫要吵醒了大长公主。”

嘱咐后,她往屏风内瞧了一眼,恍然觉得福宁殿内多了一人,就不再那么枯燥了。

她希望苏闻动作慢一些,姑母就可多住几日了。

早朝上苏相提起避暑一事,不少人附和,刘谨行却不肯,认为此举劳民伤财,陛下方亲政,又是年少,该做出表率。

这几日大长公主不在,刘谨行一党甚为猖獗,连连与苏相等人不和。前几日,皇帝也作他靠山,今日不同了,皇帝久久不语,似有些动了心思。

刘谨行试图再劝,苏相呵斥了,他不甘心,频频看向皇帝。

皇帝犹豫不决,一语不发,直到下朝,都没有说话。

她回到垂拱殿,孤鹜匆匆来报,道是皇夫入了福宁殿。

皇夫与小皇帝之间是夫妻,福宁殿又是皇帝寝殿,皇夫想去,也没有大问题。但皇帝不喜欢皇夫,每次见面,都是皇夫哭着出殿。

前几日,福宁殿守卫森严,周暨是进不去的,今日他却进去了,是皇帝故意放她进去的。

她让孤鹜莫要声张,命落霞去听听二人说了些什么,可是昨夜的事。

皇夫周暨能进殿,大长公主并没有意外,昨夜与皇帝谈妥好,皇帝定给她机会传话给苏闻。皇夫就是最好的人选,她只能说昨夜之事,旁的事提都不敢提。

周暨自以为自己安排妥当,殊不知是皇帝特意而为。元乔望着他紧张之色,不由心生感叹,十个周暨也抵不过皇帝的。

皇夫带着药膳而来,她没有动,长话短说,将事情嘱咐他,最后才问起他与皇帝之间的感情。她从未看过周暨,今日见他柔美之色,不觉一叹,她记得当初给小皇帝寻皇夫时,周暨长得端正,性子友好,这才定的他。

她脑海里记得小皇帝性子好,又很乖巧,就想找一位性子好的,周家又非强势,纵小皇帝没有亲政,周暨也是不敢欺负她的。

想的极是美好,可大婚后,听到的就是皇夫周暨被皇帝欺负得常哭,已然成了小哭包。

周暨记性好,将大长公主的话都记住了,最后才道:“殿下,家父说让您促成行宫避暑之事,陛下左右不定,想必是动心的,您再劝劝,到时陛下去行宫,您也可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