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番外五
数九寒天,大地一片雪白。
往日红得发紫,恨不得边边角角都缀上彩绸的花满楼,今日却不同寻常的撤去了所有。
不少好奇的街坊,或是恩客,都驻足观望,心底不免有些疑惑。
虽说赶着过年青楼瓦肆都不怎么营业,人去的也少,但也不至于这般冷冷清清吧。
好歹是云城最出名的青楼。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又摸不清头脑的时候,里面出来了几个小厮,手里拿着雪白的绸缎。
手一扬,挂在了门梁之上。
这下,所有人都傻了。
青天白日,挂白绸……
早听说花魁身体有恙已有数月不曾出台,难道……
一些人扔了手里的家伙,撒丫子冲到店门口,却被小厮死死拦住。
“小哥,你们这是何意,没事挂这个可不吉利!”
“是啊是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初浔姑娘,没了。”
小厮不带温度的声音骤然响起,好像一颗惊雷,炸在了人们心底。
初浔姑娘……没了?
“你话说清楚,什么叫没了??”
小厮被他扯着,低声吼道:“没了就是没了,死了!初浔姑娘死了!”
“这怎么可能!那日我还见她在楼里和人谈笑,怎么突然就没了!”
“花似的年纪怎么说走就走?”
“初浔姑娘……”
有人已经当场哭出了声,其他人惊骇之余,也噤了声。
小厮哽了哽,缓了语气:“花满楼一月内不会再开,各位就先回吧。”
“正日子是何时,我们要送她一程!”
“是啊,小哥透露一下吧。”
……
叶久大病了一场。
整整十天高烧不退,除了灌药的时候清醒一些,剩下的几乎都在昏睡。
本来被急召过来抢救宋初浔的姜沛灵,正主没救到,反倒救了叶久。几针下去,把她生生从游离边缘捞了回来。
不过她睡的不省人事,却是把旁的人吓坏了。
祁韶安见她毫无生气,心里又惊又怕,半步不敢离身,眼瞅着这么憔悴下去,加之先前吹了风,撑了三天后也倒了。
姜沛灵差点吐血。
不算这边,薛府那边还有两个。
薛璟宁倒是没晕,只不过自那日起便魂不附体,活似行尸走肉。
相比之下,薛纡宁是最让人省心的了,安安生生的睡了十几天,压根不带醒的。
一时间,从小院到薛府,从火锅店到花满楼,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阴沉中。
姜沛灵看着床上直勾勾盯着顶梁的叶久,把药碗放到了小桌上。
“醒了就把药喝了吧。”
叶久眼珠子动了动。
半梦半醒中,她只觉自己在不断的挣扎,云城、京都、现代的记忆交叉在眼前,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姜沛灵收拾着药箱,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姐夫,逝者已矣,莫让生者忧心。”
……
礼部尚书无故离职一月,尤其还是在最要紧的正月里,于是被御史台一封折子递到了御前。
楚时慎对此很是头疼。
再过几月便是新一轮的科考取仕,而这女子新政虽已经实行三年,但朝野依旧还是有不少反对的声音,甚至有一些人明里暗里打压国学府里的女学生。
偏偏礼部尚书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而据密报说薛纡宁在云城有亲戚过世,这才久去不归。
连着太医院的姜院判,也请假跑了。
他差点以为是镇远侯挂了。
楚时慎叹口气,这烂摊子还得自己收拾。
“礼部尚书擅离职守,罪不容恕,念多年来勤勤恳恳,未曾行差言错,此次回京后,杖五十,罚俸一年。”
朝野突然平静了,罚俸一年还好。
可杖五十……
就连寻常操笔杆子的文官怕是都要哆嗦一下,何况还是个女子。
他们这么想着也就平衡了,该干嘛干嘛了。
楚时慎很满意这个结果,新科取仕正如火如荼的进行,而有一些世家弟子听了这惩罚力度,都一缩脖子没再冲了。
留下来的,都是心怀家国的热血青年。
他愉悦的扬了扬唇,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让掌刑的长点眼,打坏了朕的礼部尚书,唯你们是问!”
小太监战战兢兢:“嗻。”
……
薛纡宁走的时候,谁也没说。
正月里满街都是喜气的红色,她踏着团圆喜庆的祥和之气,独自踏上了回京的路。
身无长物,一人一骑,一只木匣,一捧故土。
而她从不离身的白玉笛,却消失了踪影。
家国在前,佳人在后,回望故里,薛纡宁静静的看了半晌,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沛灵算了算时间,也与叶久和祁韶安告辞。
临走前,她叫住了叶久。
“我这次来,陛下特意嘱托我,让你赶紧回京去。”
叶久闻言,沉默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