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楚淮南高效地参与了下午的两场会议。而后又接待了一位远道而来、根正苗红的合作方——乔抑岚。

两人在谈完合作项目的执行条件后, 话题一转, 又聊到了今年巴塞尔艺术展形式新颖的首届网上展厅。

近来,一场病毒性流感突然席卷了全球。为了控制感染人数,许多线下展览与活动都在政府的干预下取消或延期了。

而这种别出心裁的线上艺术展览形式, 引起了艺术品爱好者们的广泛讨论。

作为三年前在苏富比,以超过四亿的天价,拍下古斯塔夫·克林姆《花草农园》的楚淮南, 自然被同样痴迷象征主义美学的乔抑岚引为知己。

保持专注时,时间总流逝得飞快。

等到楚淮南与乔抑岚话别时, 时钟的指针已经偏过了十一点。

司机张叔家的小女儿最近因流感而发烧住院。楚淮南便让张叔先回了家。

而他偏爱的那辆灰色宾利, 因为某人的暴力使用, 仍在修理之中。因此, 他暂时开着一辆白色的路虎。

手机里有通一个多小时以前打来的未接来电。

等到坐进驾驶室, 关上车门, 楚淮南才回拨了过去。

他迫切地想要明确一些事情,并为此做了周道的安排。

而为他工作的人,一向都效率奇高。

在得到电话那头“宋诗的毛发已经取样完毕”的汇报后, 楚淮南心情愉快地“嗯”了一声。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剩下的事情,几乎已经没有挑战。

此刻, 那位受邀入住他位于棠城滨江寓所的客人, 仍在和慈留院观察,并且完全被蒙在鼓里。

楚淮南只需要在他住过的那间客房里仔细搜寻, 就一定能找到检验所需的另外一份毛发样本。

那个总刻意吊高眼梢的青年人, 真的是宋诗的亲生弟弟宋辞吗?

明天天一亮, 一切就都会水落石出。

楚淮南舔了舔嘴唇,他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却也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继续不动声色地等——等待那个期待已久的谜底,被彻底揭晓。

挂了电话之后,他低下头又确认了一遍时间。

虽然明知这个点,那位被他牵挂着、需要好好修养的“病人”肯定已经睡下了。

但一向克己的资本家思量再三,也仍旧按捺不住自己想见对方的冲动。于是,索性一打方向盘,调头去了与他住处反方向的和慈医院。

住院部的走廊上只开了夜灯,昏暗的灯光衬得此夜格外静谧。

楚淮南对想和他打招呼的值班医师和护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独自放轻手脚,推门而入。

尽管他的脚步很轻,却显然仍旧惊动了对方。

不等他走到床前,原本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的青年人,便已警惕地坐直了身体。看向他的眼睛里,丝毫没有惛然熟睡过的惺忪。

对方清醒而戒备的眼神,让楚淮南的心无端地狂跳了几下。

心里那头骄傲的、一生只肯乱撞一次的小鹿,在此刻,总算撒蹄跑了起来。

年少时读杂书,曾读到过一句——眼为情苗,心为欲种。

那个时候不懂。

此刻才知道,只这一眼,竟真能催动身体比理智先行。

受了蛊惑的楚淮南反手扣住对方的后脑勺。

四唇相接时,两人看向彼此的眼里,都有惊讶。

这是一个从容不迫,却教人难以拒绝的吻。

突如其来的深吻,让刚刚睡醒的沈听彻底僵住了。

他本能地想要抗拒,可超乎常人的理智,却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受限于宋辞这个角色的喜好。——面对来自楚淮南的吻,他不仅不能躲,还得表现出乐在其中的坦然。

沈听的犹豫和纠结,给了楚淮南得寸进尺的机会。

贪婪的资本家,一向得陇望蜀,欲壑难填。——况且,这并不是仅凭一个吻,就能解的渴。

温暖而湿润的舌尖,在薄唇上肆意撒野。

被堵住嘴唇的沈听呼吸紊乱,更糟的是,连一向条理清晰的头脑也乱成了一团。

短兵相接时,对方柔软的嘴唇霸道却温柔。这份与温热的呼吸一起扑面而来的掠夺,让习惯了抵挡冷冰冰的匕首或枪支弹药的沈听,一时间无所适从。

这是比过去任何一次任务中的真刀真枪,更令人难以招架的糖衣炮弹。

他像是个被人捏住软当、束手束脚的将军。

空有一身本领,却在敌军攻城略地的此刻,因投鼠忌器,节节败退,几乎不战而走。

沈听从未对进退维谷这四个字,有过如此深刻的理解。

他身体力行地感知着由资本家亲自为他创造的、旖旎却无法克服的困难。

唇舌发酸,眼角因缺氧而微微泛红,而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脑子,更滚成了一锅粥。

……

对方肆无忌惮的侵略,使得一种针刺般发麻的感觉沿着沈听的脊柱直逼头皮。这是对他自制力的极度挑战。他用力地握住拳头,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才按捺住自己想要拔枪打爆对方脑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