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满纸胡言, 荒唐至极?
又是何处胡言,何等荒唐?!
十余人都不能接受十常侍的这一批语,一起闹到赵忠所在的殿门。
赵忠既然弄了这样一出好戏, 对于这些状况早有准备。
瞧见众人争闹不休,他便叹息道:“诸位同僚啊, 你们都被糜荏那个骗子给骗啦!”
许是他说的太过自信,争执声渐渐消失。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半晌才询问道:“敢问赵常侍,糜河南丞欺骗我们什么?”
“他骗你们的可多啦, ”赵忠坐直了身子,神神秘秘地说着,“本常侍还是叫知情人来替你们解惑吧。”
所谓的知情人很快到了。众人记得这个人, 正是糜荏别庄的一名管事。
那管事一入大殿便躬身下跪道:“草民见过诸位贵人。”
赵忠呷了一口清茶, 悠悠然道:“王管事,你且将你知晓的内幕全部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能漏。”
那管事便从怀中取出一根稻杆, 以双手托起:“回各位贵人, 糜河南丞令在下种的是与水稻相似的杂草, 只是这种杂草的草籽有毒, 不可食……至于诸位贵人午膳时用的大米,正是草民事先准备好替换那些草籽的。”
这话落下,众人全部被震惊到了。
他们还以为糜荏真的隐瞒了他们什么东西,却想不到只是赵忠信口雌黄!
当他们是傻子不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颠倒黑白!
司马陈耽怒道:“你当我等没人见过水稻吗?你既然说那是一种杂草,可敢将这杂草习性、毒性说出来, 再将其草籽取来找人吞下去?!”
那管事楞了楞, 支吾着说不出话, 神色慌乱起来。很显然,他事先编排的谎言里没有这一段。
好一会,他才磕磕绊绊道:“这,这种杂草草民也不知是何物,糜河南丞又岂会将这等重要的事情告诉草民,草民只知这是糜河南丞从家乡带来的,是,是农庄有人吃了被毒死,草民才发现这草籽有毒的……”
“荒谬,”司徒杨赐道,“你为何要说谎?”
那管事低头道:“不是,草民没有说谎,草民只是不想欺瞒各位贵人。是,是糜河南丞非要草民这么做的……他说,他说只要办成此事,就给草民十两黄金……”
他哆嗦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跪地磕头:“这就是他给草民的黄金,草民没有说谎啊请大人明鉴!”
众人见状又惊又怒。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赵忠指稻为草,唯一不变的正是这官场的黑暗与腐败!
赵高只手遮天,秦亡于二世;赵忠掩天下耳目,难道汉室也要亡于此?
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千言万语涌上喉头,嘴巴却仿佛被人死死捂住,良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忠见状挥手,左右便架着那管事出了殿门。而后赵忠弯腰拿起那管事落在地上的稻杆,温和地对众人道:“诸位不如再仔细看看,这是稻还是草?”
所有人都被赵忠这的厚颜无耻的模样气到了。十多人一时半会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殿中只留令人窒息的死寂。
赵忠却不以为意。他随意点了个人:“李太常,你说这是什么。”
被点名的李太常沉着脸道:“下官虽鲜少耕种,但这水稻还是识得的。”
赵忠的脸登时拉下来了:“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看来李太常是年纪大了,回府颐养天年吧!”
堂堂九卿之一,这赵忠居然说罢免就罢免,一点都不遵循律法。
众人的脸色陡然沉凝下来,完全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敢这么做。
赵忠又指着大司农道:“韩大司农,你说。”
韩大司农站在原地,脸色几变,半晌却未置一词。
赵忠得意地笑起来:“来,诸位现在倒是都来说说,这究竟是稻,还是草!”
……
糜荏听说此事时已至翌日。在这个时候,三公、李太常,曹操等人已全部被罢职免官。那名做假证的管事,也已身首异处。
他惯是冷静的人,鲜少意气用事,成年后更是极少动怒。但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愤怒,烧得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但自他入宫觐见天子的这一路上,他的情绪渐渐沉淀,已然冷静下来。
他知道赵忠既然敢指稻为草,必然是在刘宏面前透过底。
事实也正是如此。天子一见到糜荏,便感动道:“爱卿,朕知道你心里有朕。等张常侍病愈,朕一定将你调回朕身边。”
糜荏扯了嘴角,似笑非笑:“陛下从何得知微臣种的是假水稻?”
“是赵常侍说的,他说爱卿你是想要做出点功绩回到朕的身边,是急了点。”刘宏傻笑起来,“不过爱卿安心,朕不会苛责于你。”
谁都不知他最初听着这番话时心中有多愉悦。果然不只是他对糜荏好,糜荏也十分在意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