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薄荷茶

玉书院比南朝的历史都悠久,已经经过好几个朝代的洗礼了。再往以前,叫瑾瑜书院,瑾瑜就是美玉的意思,形容读书人的品德如美玉一般。

玉书院在荔城的慈山上,山底下都是些没读过书的普通老百姓,每回解释那书院都得说好几次美玉美玉,最后就干脆记了个玉字,把人书院名给简化成了玉书院。

这玉书院号称是天下文人必去进修的圣地,前朝的左丞相与右丞相,皆是玉书院的学生。

那玉书院的院长复姓尉迟,随着朝代一个接着一个的没落,玉书院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神圣,到了南朝这会儿,已与普通书院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那院中藏书,还是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这尉迟夫人,怎么大老远的跑来金林告御状?

太子走的步子极快,身后的太监都跟不太上。好不容易到了勤政院,太子向蒋玉点了点头,说:“求见父皇。”

蒋玉行了个礼,进去通报。

等了半刻后,太子由小太监伺候着进了勤政院。

文帝坐在高处,屋子里暖洋洋的,让他有些犯困,甩了毛笔。一旁的蒋玉连忙拿着清心的薄荷茶递过去,让文帝缓了这阵困意。

“有何要事?”

太子行了礼,把尉迟夫人告御状的消息告诉了文帝。

玉书院虽然没落了,但藏书却是些足够传世的宝贝。以前学生众多,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自然无人敢把主意打在这些藏书上。如今尉迟已逝,独留下一个美艳寡妇,谁都想来薅上一把好处,无论薅的是人,还是物。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荔城为非作歹好些时候的知州大人唐浩,又是好色又是贪财,什么都给他占上了。他还算是不蠢,知道老虎死了余威仍在,不敢拿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往玉书院头上砸。

不知道听了哪个幕僚出的主意,可算是祖上缺了大德了,说是自己收到了天下大盗了无痕的信,要偷那玉书院的藏书。唐浩借着这借口,大半夜直接抄着百八十个官兵把那玉书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非说要拦着那臭名昭著的贼人。

玉书院还有些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让官兵吓得愣是门都不敢出。

唐浩放话直接说了,要么把藏书交出来由给知州保管,要么就一直守着,可别管他们刀枪不长眼,伤着哪些虚弱的文人。

尉迟夫人也是个烈性的,差点让唐浩气出个好歹来。带着六个月的大肚子,和自己贴身婢女从书院的隐门出来,带着血状书,直奔金林。

文帝原本就是喜文弃武,听了太子说的话,气得他把那杯子往地上一掷,大骂:“畜生!”

太子和蒋玉连忙跪下,整个勤政院跪了一地的奴才,生怕招文帝不喜,拖出去打板子。

文帝骂完,气急攻心,只觉一股气直冲脑门,差点弄得他站立不稳。缓了一阵之后,文帝才坐下,问:“荔城县令何人?”

太子跪坐着不敢抬头,眼珠子转了又转,他哪儿知道一个小小的荔城县令是谁任职?

这话问了,文帝火又是起来,指着太子大骂:“堂堂太子,竟对自己国府一概不知,朕看你是这太子位置坐得太舒坦,忘了什么朕这勤政院‘勤’的是何事了!”

太子被骂得起了一身冷汗,磕头说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一旁的蒋玉向来唱惯了红脸的角色,说道:“回皇上话,太子近日忙着年前祭祀之事,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也是正常。”

由着蒋玉在前头替自己说话,太子的伴读小心翼翼地往前跪了半步,低声说了句什么,太子这才抹下冷汗,说:“儿臣知罪。那荔城县令是左丞庶子之子,名叫张烈,乃是今年春闱榜眼。”

榜眼怎会去一个偏远小县做县令?

文帝皱着眉细想了一番,这才想起那左丞与自己庶子决裂,几句谗言递进,自己为了收服左丞的心,便由着他的意思,把那张烈贬斥去了荔城。

这将近一年过去了,还真想不起那人长什么模样了,就记着个儿挺高。

文帝细想了一番,说:“蒋玉,替朕拟一个暗旨,让张烈替朕查查玉书院其事是否属实,若是属实,赐他尚方宝剑,当替朕斩了那欺师灭祖的唐浩。”

蒋玉领旨。

一旁的太子湿透了后背,抿了抿唇,说道:“父皇,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单凭张烈一个小小县令,哪怕是得了尚方宝剑,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唐浩若是胆大包天,可顾不上这些。”

文帝也觉得那左丞的庶子的庶子,这偏远关系,可镇不住场子,喝了口薄荷茶,问:“你待如何?”

太子看着文帝,知道自己说到点上了,提议道:“傅祭酒以前也在玉书院上过学,尉迟院长仙逝,于情于理他都该回书院看看。不如就请傅祭酒在明,张烈在暗,里应外合,把那唐浩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