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7页)

辻觉得栉田就像他的亲哥哥。

他终于有了家人。

后来,辻二十岁了。

他既有胆识,又很会打架,头脑也不差。十四岁时第一次尝到性爱的滋味,自那之后身边总是不缺女人。他脸上的稚气淡去,转变为成年男性的容貌后,更受到异性欢迎。

然而,无论和多少女人上床,辻在心理上还是不成熟。

他心里总是有股不安感。

“……我从小就被父母抛弃……”

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冰块,在摇晃下撞上酒杯内壁后,随即又滑向一旁。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不太能够信任别人,我想信任,也信任不了,就算是再重视的人也一样……不,愈是重要的人,我愈难相信对方。我一直担心,大哥是不是哪天也会弃我于不顾。”

当时辻的心里,份量最重的人就是栉田。所以辻利用了一些方法测试栉田,就像孩子借由恶作剧来测试父母一样。然而,他却选了最差劲的方法。

他睡了栉田的女人。

“我真的是个烂人对吧?”

“……是啊。”

栉田笑了出来。他不太会喝酒,所以显得脸色潮红。

“当时您的男女关系就很不检点……但我想都没想过,您竟然会对我的女人出手,而且还刻意让我看到。”

他们正在办事时,栉田回到了家里。

辻当然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对那女人说‘大哥不会回来’,对方还相信了他的话。太差劲了。

果不其然,栉田揍了辻一顿。

他将全裸的辻拉起来,揍了好几拳。女人哭着阻止栉田,简直就像连续剧里的抓奸场面。

——给我滚。

栉田喘着气说:快滚,再也别来这里……

他是对那个女人说的。

而辻则被踹进那个两坪大的房间,仅此而已。隔天早上辻战战兢兢地走出房间,栉田却像平常一样读着报纸,命令辻为他泡杯咖啡。

“……我那时还想,我赢了。”

“…………”

“我认为大哥选择了我……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虽然过了很久,但我还是想向你道歉,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辻转身面向栉田,低头赔罪。栉田没有看他,只是苦笑着说:“别这样。”

“不,我做了最不该做的事。如果我是真的爱上那个女人,可能还情有可原……”

“没关系,我懂您那时候的心情。”

“是吗?”

“是的……那是独占欲。老大没有亲人……所以当时对我特别执着。若说和鸿会长是您的父亲,我就是母亲兼兄长。”

“……可能吧……”

辻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称得上家的地方,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就某方面来说就像回到孩提时代一样。他自己也觉得,已经二十岁的人怎么还这样……然而,这也代表他之前的人生实在太孤独了。

独自生活时,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孤独的。

就像握惯冰的手,即使碰到雪也不觉得冷一样。

然而,一旦碰过温暖的东西,就会觉得雪摸起来冰冷无比。自从身边有了栉田之后……辻便开始感到恐惧,他怕自己又会变成孤身一人。

人总是害怕孤独,害怕到可悲的地步。

他们聊起往事,一聊就是一个半小时,结果栉田忽然安静下来。

辻往旁边一看,发现他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栉田从以前就是这样,喝了酒就会立刻睡着。和他一起住的时候,辻经常为他盖上毛毯。

辻抽起香烟,看着栉田的睡脸。

他上了年纪,而辻自己也是。

辻十六岁的时候,栉田二十八岁,当时的辻觉得栉田好成熟。而今辻三十一岁,栉田四十三岁……两人都成了大叔,年龄差距明明没变,但不知为何,感觉起来却接近了些。

辻抽完烟,静静地站起身。

他打开卧室的门。因为没有开灯,月光从窗户射入,微微照亮了整个房间。房内的摆设大致都看得见,和白天没有两样。

对,辻白天也来过这里。

他请锁匠打开家门,和财津、菊池一同进入屋内。

三人来到卧房时,全都看得目瞪口呆。辻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打从心底发寒的恐惧,就连田中拿枪指着他的时候也没有。

他既恐惧,又难过。

难过到不能自已。

“……我本来也想整理房间。”

声音从背后传来。

栉田靠着卧房的门说:

“不过,现在才慌慌张张地收拾……也很没面子。”

地板发出微弱声响,栉田走到辻身旁,站在几乎要碰到他的位置,和他一起望着那面墙。

白色的墙上贴满了照片。

辻的照片。

从十七岁到最近的都有,有些照片他也有印象,但也有怎么看都像偷拍的。笑着的辻、生气的辻、抽烟的侧脸、躺在事务所沙发上假寐时的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