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魔鬼与乖小孩

“谢军峰,是你的父亲吗?”

电话里的警察问道。

“…是。”

谢时煜故作停顿地问答。

警察只是打电话而不是直接上门,说明并没有掌握到什么关键的信息,只是日常调查。

“您父亲最近有回来过吗?”警察问。

谢时煜:“…没。”

警察似乎觉得一个十三岁的小孩不能很好地回答他的调查:

“你妈妈在家吗?”

“不在。”

谢时煜很简短地回答,语气极冷淡:

“怎么了。”

对面的警察似乎有点犹豫,这个孩子表现得也太冷静了。

但仔细一想,也有点理解,一个从小被吸毒父亲拖累影响的孩子,听到警察打来询问吸毒父亲的下落,已经麻木了,不再会像普通孩子一样感觉到害怕,担忧,只觉得厌烦,一定是父亲又干了什么坏事警察叔叔才会一遍遍打电话来问询。

“没事,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警察放柔了声音,不要吓到十三岁的未成年小朋友:

“你爸爸最近真的没有回来过吗?或者你有没有在哪里见过他?”

——立刻说没有会显得太刻意。突然说一个很具体的时间也会引人注意。谢时煜很清楚这一点,他故意想了一下,然后说:

“…上个月吧。”

警察:“具体是上个月几号呢?在哪里?”

谢时煜:“嗯…他回家来,日子不太记得了。”

“可以再回忆一下吗?比如说是周末、是晚上、还是放学的时候回来的。”

“是放学。”

警察:“那就不是周末了,能记得那天学校有什么活动吗?方便我们回忆一下日期。”

谢时煜故意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像是二十几号的时候吧,对,那时候有举办校运会,大概是22、23那两天吧,具体是哪一天我记不清楚了。”

警察:“好的,谢谢您的配合。”

“出了什么事吗?”谢时煜问。

“没事。”那个警察说道:“只是日常调查做个记录。不用担心,我这里查到你父亲在……大概6年前因贩毒入狱,今年的2月初出狱。那他现在有找到工作吗?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谢时煜:“我不太清楚他的事。他很少回来。”

“这样啊。”电话里的警察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似乎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信息:

“那打扰你了,再见,快去做作业吧。”

电话挂掉了。

谢时煜若无其事地走回房间。

他狭小的卧室里没有窗,客厅里,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剩最后一抹血色,从客厅的窗透进来,将桌角的黑影子拉得长长的。

窗外,天空的夜幕是稀了水的藏青色,深色中透着浅淡的清透,上面绣着一小枚月亮。

刚才那个警察在说谎。

十三岁的谢时煜躺在自己卧室的小床上,想到。

这个警察明显是在追查有关毒品的案件线索,可能怀疑曾经吸毒的父亲。但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谎称是日常的问询调查。

如果只是日常问询,一开头就会问他父亲出狱后问有没有工作,现居地是哪里,根本没有必要去问日期。

晚归的飞鸟在窗外,熙熙攘攘地停在电线杆上,叫着、喧闹着。

藏青色的天空,西边汲了一抹红,像水里晕开的血。谢时煜转了一个身,将脑袋埋进枕头里。

警方正在调查有关毒品的案子,怀疑他贩毒出狱父亲是不是又重新再贩了才打来的电话。

——跟他的案子并没有关系。

没有开灯的卧室越来越暗了,家里的一切映在谢时煜眼中,依然很清晰,他的夜视似乎比普通人更好一些。

他低头,又看向自己的手,掌纹交错。卧室里的书桌灯,在客厅透来的夕晖下,影子不断地变长、变长,黑黑地影子爬到床上,爬过谢时煜的手上,像已经干咳的血。

——尸体处理的很干净,面部也焚毁了,警方甚至很难确认受害人是他父亲,更不要说可能会给他打电话。

就算他父亲还在,如果有什么贩毒的案子,也不可能是他做的。

他爸有打女人和小孩的体力、抢他妈妈的钱,但并没有贩毒的脑子和“胆魄”。这世界上就是有这种、无论在黑白哪个世界都混得像渣滓一样的人渣。

谢时煜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书桌台灯、书包、英语练习册。

他用那双手开始写作业。

只有他知道,6年前,他吸毒的父亲贩毒入狱,并不是真的贩毒了。

是他嫁祸的。

六年前,七岁。

“小时煜,你知道吗?人会不自觉的去做自己擅长的事,叔叔的第1个作品也是我的父亲。”

快要搬走的那一个月,阴雨连绵的季节,小卖部叔叔纪世明坐在结账的玻璃柜后,一边擦着他的护手霜,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小时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