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云清辞反应很快地将木牌往元宝手中一塞,而后又拿回,轻声道:“多谢小公公。”

元宝低下头,看上去有些紧张:“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李瀛已经来到近前,目光落在云清辞手中木牌,眸色转深,道:“怎么了?”

元宝后退一步,躬着身,谨慎道:“回禀陛下,君后的木坠掉了,奴才瞧见,就捡起送了过来。”

李瀛深深看他一眼:“你有心了,退下吧。”

目送元宝强作镇定离开,李瀛再次看向云清辞手中木牌,温声道:“你寻青司有事?”

云清辞不想承认,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这个月的情报快要送来了,我得告诉他们我在相府。”

其实并不需要特别告知,李瀛把他赶出宫里,如今只怕是人尽皆知。云清辞说罢,忽觉这个理由实在是烂,但他总不能说,我是为了跟监视你的人联系?

李瀛没有揭穿他,“我送你回去?”

“我认得路。”

李瀛纠正:“我陪你回去。”

阴魂不散。

云清辞继续向前,李瀛缓步跟着,又主动找话题:“今日去冰场,可有趣事?”

“把暖耳还给小侯爷,算趣事么?”

李瀛心头一梗,闷声道:“我留的药,你有没有看到?”

“臣尚不眼盲。”

“……涂了么?”

“未到换药时间。”

那就是没涂,李瀛道:“回去,我帮你涂上?”

“不敢烦劳陛下。”

他夹枪带棒,李瀛却只是把姿态放得更低,“我不觉得麻烦。”

云清辞没忍住,拧着眉去看他。

李瀛不是没有过这个状态,成亲两年,云清辞因为新进宫的嫔妃与他冷战,李瀛黏在他宫里,哄了他好多天。

没错,一开始的时候,李瀛也知道进宫的宫妃惹他不高兴了,每日变着花样地逗他开心,他还亲自下了一次厨房。

虽然后来半边厨房着了,尊贵的天子为了他灼伤了手臂,如今还留着疤痕。

那时云清辞觉得他是真心喜欢自己,可后来回头去看,才发现那不过是苦肉计罢了,目的是为了让他降低底线。

那么,李瀛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呢?

信息太少,云清辞无从分析。

他进了小院,金欢麻利地去端了盆热水来,外面天冷,云清辞又爱干净,每次出门回来都会清洗手脸。

他行进屋内,云清辞和李瀛已经拿下大氅,前者在盆架前坐定等待伺候,后者上前两步,道:“朕来,你下去吧。”

“?!”金欢张大眼睛:“君后,要洗脸,还要清理换药。”

“嗯。”

李瀛不容置疑地接过了那盆水。

云清辞眉头拧的更深。

宫妃进宫那一次,也是李瀛最后一次花大力气哄他,后来入宫的妃子越来越多,云清辞再闹,他便只是寥寥劝上两句,云清辞性子刻薄,气恼的时候总是伤人伤己,口不择言。

后来,李瀛便劝也不劝他了。

一直到这次,他将云清辞摔下床榻,赶出宫里,更是一句解释都没有,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与他一刀两断。

虽是前世,可事情照此发展才是对的。难道,李瀛接到了太后授意,意识到一旦真的废后,云家便不再受他掌控?

若当真如此,倒也有可能。

他是清楚李瀛有多能忍的,前世被他多方监视,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他捏在手里,他还是忍辱负重了许多年,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才一举扳倒相府。

那又如何解释,太后的人刚走,他就上门来准备接他回宫呢?

木盆放入盆架,云清辞坐在一侧,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李瀛对于照顾他也是熟练的,还未成亲的时候,云清辞在别院发了高烧,就是还是太子的他亲自照料。

他挽起袖口,将柔软的手巾浸了水,拧的半干,拖了凳子坐过来,为云清辞擦脸。

云清辞继续凝视他。

事情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既然李瀛送上门来,那必是因为他身上尚有价值可图,云清辞也不再与他假客套,淡淡道:“既然陛下撵走了臣的近侍,那就劳烦尽心一些,我若是不高兴了,可是要打人的。”

他眉目冷肃,不见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李瀛却是轻轻笑了,道:“我知道。”

云清辞肤色洁白,冰肌玉骨,方才自外面回来脸已冻的冰凉,这会儿被热毛巾一敷,很快泛起薄薄的红晕。

李瀛耐心地再次浸水,继续为他擦拭。

在那噩梦一样的日子里,大片朱砂与雪色冻在一起,坠落的人头发也被冻在一片殷红之中,他费劲地将冻僵的爱人抱起,坐在江山殿的炉前暖着,小心翼翼地为他活动筋骨。

却怎么也暖不热。

分明不需要暖的,他本就鲜活如烈阳,炙热而灼人。

他不停地叫人加炭,烤的自己浑身滚烫,可怀里的人还是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