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天气忽然就热了起来,烈日当空。
乾隆浩大的队伍,继续行行重行行。
囚车依旧醒目的跟随着队伍,囚车外,紫薇、小燕子和永琪也依旧守着。紫薇经过风吹日晒,已经僬悴不堪。手里捧着一碗水,想喂给尔康喝。尔康脖子上有枷,双手有链条拴着,拼命伸头,水碗隔着栅栏进不去,怎样也喝不到水。
“过来一点,再过来一点,喝得到吗?”紫薇着急的问。
尔康拼命够杯子,就是喝不到。
“用水壶!我这儿有水壶!”小燕子说。
小燕子把水壶递给尔康,尔康接过水壶,却无法把水壶送到唇边。铁链哗哗啷啷一阵响,木伽挡着,够来够去够不着,手一滑,水壶落地,水全洒了。尔康又渴又急又沮丧:
“哎呀!算了算了,一天不喝水,也不会死!你们三个,赶快回到马车上去吧!假若你们病了,谁来照顾我呢?这样虐待自己,不是太不理智了吗?”他看着紫薇,哀求的,“紫薇,听话,好不好?我不能答应让你再陪我了,看到你这样,比我、自己受苦还难过!”
紫薇拼命摇头:
“我要想办法让你喝水……”
紫薇把水倒在手掌心,伸手进栅栏,尔康就着她的手,想喝水,无奈水已从指缝中流光了。紫薇缩回手,再倒了水,小小心心的送进去,尔康急急的一低头,木伽碰到紫薇的手,手一偏,水又没有了。紫薇急得快哭了。尔康急忙喊:
“我不渴!我不渴!不要再试了!”
永琪忍无可忍,激动的大喊:
“停车!停车!”他敲着前方的栏杆,“赶快停车!”
囚车停下,卫队围了过来,高手四布,严阵以待。
“五阿哥有什么吩咐?”侍卫恭敬的问。
“打开这个囚笼,额驸要喝水!”永琪命令的说,气冲冲的瞪着侍卫,这些混账东西,他们一个个还是尔康的手下,居然这样待尔康,连一点通融都没有!他生气的嚷,“你们只是奉命押解额驸回北京,不是奉命刑求额驸,谋杀额驸吧?为什么要脚镣手铐,还不给喝水吃东西?太过分了!赶快把栅栏打开!”
侍卫们面面相觑。毕竟是五阿哥和额驸,他们也不敢怠慢,恭敬却无奈的说:
“奴才奉皇上命令,除非五阿哥和两位格格上马车,不然,就不给额驸喝水!”
永琪一听,实在按捺不住了,暴怒起来:
“我去问皇阿玛!”
永琪飞身下车,急奔到乾隆的马车前,大喊大叫:
“皇阿玛!皇阿玛!”
乾隆的马车停下,整个队伍也停了。乾隆从车窗里看向永琪,问:
“你有什么事?”
“皇阿玛!”永琪大声说,“您真的要置尔康于死地吗?那些该死的狱卒,整天没有给他喝水吃东西!这是虐待!您明明知道,尔康罪不至死,却让他戴着脚镣手铐和枷锁,坐在囚笼里,一路从杭州出城,等于游街示众!您这样羞辱他,折磨他,是存心要让我们痛苦,让我们难堪吗?”
“现在,你们知道什么是羞辱,什么是难堪了?”乾隆瞪大眼睛,也是气冲冲的回答,“你们有没有想过,用朕的金牌令箭去假传圣旨,是给朕的羞辱和难堪?何况,朕已经命令你们几个上马车,你们不要!义气既然比性命还重要,喝不喝水又有什么关系!”
永琪重重的呼吸,不敢相信的看着乾隆。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大声说:
“皇阿玛!你可以虐待我们,但是,你不能虐待自己!我不相信在大家的痛苦之中,皇阿玛能够得到丝毫的快乐!为什么您一定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呢?紫薇身子不好,您还给她吉祥制钱,希望她长命百岁!现在看她风吹日晒,跌跌撞撞追囚车,您于心何忍?我们大家有千错万错,也应该回宫去算,让尔康戴上木伽坐囚车,还不给水喝,是要逼我们几个忍受‘锥心之痛’!士可杀不可辱,你比杀了我们还残忍!你怎么做得出来?”
乾隆大怒,推开车门,跳下车子,挥手就给了永琪一耳光。
永琪脸上一阵灼热,整个人都怔住了。从小到大,他是乾隆捧在手心里的阿哥,何曾被乾隆打过耳光?何况在众目睽睽下?他大受打击,定定的看乾隆。
乾隆也定定的看着永琪。
小燕子、紫薇、尔康等人,看到永琪挨打,个个大震。令妃、太后、知画等人,在马车里目睹这一幕,也个个大惊。
父子二人,就这样在风中僵立了片刻,整个队伍,鸦雀无声。
半晌,永琪背脊一挺,喉咙哑着,却语气铿然的说:
“儿臣告退!从现在起,我们和尔康同生死,共患难!我们也不喝水,也不吃东西,大家绝食抗议!”
永琪说完,大步走回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