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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吧!何必打扰他们呢?”

我们走到竹林旁边,月光如水。凌风突然拥住我,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到了地下,两个头凑拢来,也叠成了一个。

婚礼的喜悦持续了好几天,一对新人像浸在幸福的酒里,带着喜悦的醉意。章伯伯终于接受了他的儿媳妇,倒也经常满意地点着头,仿佛根本忘记了他曾坚决反对她。章伯母时常会突然陷进沉思里,洗手时就把手浸在水中沉思,做饭时把菜刀停在砧板上沉思,或者,她在回忆她的年轻时代,和她的新婚?我和凌风分润了凌霄他们的喜悦,更深更深地深浸在我们的爱情里。只有凌云——婚礼提醒了她什么吗?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显得特别地沉静。

这天早晨,我在鸽房前面碰到凌云,她正在喂鸽子,看到那些鸽子围绕在她身边,有的停在她肩上,有的站在她手背上,有的绕着她的头顶飞翔,那情景美得像一幅画。我走过去帮着她喂,一些鸽子也聚拢到我身边来,那只有着粉紫色羽毛的“晚霞”在鸽群中特别出色,它使我回忆到第一次发现凌云的恋情,这是一只爱情使者,不是吗?但,那借着它传信的青年是怎样的人!他值得凌云为他这样一往情深吗?我不能把绿绿的事告诉她,否则,我一定要把她从梦里唤醒。用手托起晚霞,我抚摸着它的羽毛,不经心地说:

“这是个好使者,你们怎么想到去利用它?”

她愕然地瞪着我。

“你说什么?”她问。

“哦,”我想起来了,她从不知道我曾发现过她的秘密。笑了笑,我说:“我才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件事了,我并不是有意探求什么,完全无意发现的……”

“发现什么?”她装傻。

“信呀!”我说,“晚霞带给你的信,余亚南的信。”

“信?”她一脸的狐疑,凝视着我,“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好吧!”我叹了一口气,“就算那不是信吧,只是纸条而已,余亚南写给你的纸条!”

“余亚南从没有写过纸条给我,”她的眼睛坦白而真诚。“他也没有什么信给我,我们只是偶尔在竹林里相聚,谈几句话,或者他早上的时候,等我喂鸽子时来找我,有时他也来幽篁小筑坐坐,不过很少。”

“你们没有借鸽子传信?”我皱起了眉,困惑地望着她。

“借鸽子传信?”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咏薇,你是在开玩笑吧?我只借鸽子传过一次信,传给你。”

我完全糊涂了,她的样子不像是隐瞒了什么,而且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那么,那张纸条是怎么一回事?我走到鸽房旁边,伸手到晚霞的鸽房里去摸了摸,什么东西都没有。我知道不会有的,以前我已经检査过一次。如果那张纸条不是余亚南给凌云的,那会是谁给谁的?我愣愣地站在那儿,苦苦地搜索我的记忆,难道——难道——难道我完全弄错了!难道是——

“咏薇,你是怎么回事?”凌云迟疑地说,“你在鸽子身上发现过什么?”

“哦,”我脑中一团混乱,各种乱七八糟的思想和念头在毫无组织地奔驰着。匆促地,我掩饰地说:“没有什么,大概有人开玩笑。”

“开玩笑?怎么开玩笑?”

“有人在鸽子身上绑了张纸条,我还以为是余亚南写给你的呢!”

“写些什么?”她好奇地问。

“根本没有写什么,我都记不清了,一定是有人随便写着好玩的,别理它了吧!”

凌云对我看看,微微一笑,她是十分容易把这些小事抛开的,立即就释然了。我们继续喂着鸽子,但是,我的心已经不在鸽子身上了。那张纸条不是写给凌云,一定是写给这栋房子里的另外一个人,谁最可能?有种奇异的灵感来到我的脑海里,我觉得满怀惶悚。

“你想,”凌云忽然说,“余亚南还会回来吗?”

我被拉回到现实。

“余亚南?”我怔了怔,“你还没有忘记他?”

“一个人能这样容易地忘记她的爱人吗?”她轻声说。

“我不以为他还会回来,”我说,“而且,我敢说——”我咽住了,凌云眼里带着固执的深情,小小的脸庞上一片光辉,她是多么痴情!我必须对她泼下满头冷水吗?

“我也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凌云说,脸上有梦似的微笑,眼睛朦朦胧胧的,像罩在雾里。“他不是一只家鸽,他是个流浪者。不过,无论他走到哪儿,我相信,他必定不会忘记我。”

“是——吗?”我碍口地说。

“是的,你信不信?”她望着我,“最近,我想了很多很多,也看了很多很多,看到大哥和绿绿,二哥和你,我想,我了解爱情是什么了。有一天,我或者还会碰到一个人,还会再恋爱,但是,我永不会忘记余亚南,他也不会忘记我,这是一段最纯洁,也最狂热的感情。无论是谁,初恋都在她感情生活里占最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