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蒙芫在听见秋寿庙的时候,神情略微一变,“今日下了雨,山路怕是会泥泞,那化乌山也不知能不能上得去,若不择另一个寺庙。”
容长亭觉得有些道理,颔首道:“化乌山下的江本就容易犯涝,前段时日似乎还淹了桥。”
容离微弯,脸白得剔透脆弱,“去看看便知能不能过桥了,山路难走些也得走,心诚了,才能灵验。”
她话音一顿,意味深长道:“况且我求佛并非只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容府,若能用我余下这短短几载的阳寿换容家昌盛无忧,我少活了几载又何妨。”
“离儿!”容长亭面色骤沉,听不得这样的话。
“爹不爱听,那我日后便不再说了。”容离垂下眼,轻拍起怀里挣动的猫。
这猫出了房门后,又活泼了起来,许是见不着华夙,又想跑了。可它脆弱的脊背被按着,怎么也爬不出这怀抱。
“既然如此,不如三娘与你一起去?”蒙芫忽然开口。
姒昭闻声看她,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容离料到蒙芫会这么说,干脆遂了她的意,不单如此,还慢声道:“也不知爹与四娘这几日可有事要忙,既然三娘也想去,不如我们齐家前往,也好让佛主护佑咱们阖家美满。”
蒙芫笑意顿僵,好似一桶凉水兜头泼下。她干笑了两声,不敢令眼中的怨毒太过明目张胆,双目猛地眨了两下,“如此也好。”
容长亭面上竟是喜忧参半,也不知是在固守什么,竟还退了半步。
他定神问:“说起来,方才门是谁撞开的,如何知道屋里的婢女自缢了?”
空青走出一步,“回老爷,奴婢听见玉琢闷哼,便走去细听,觉察不对,转头就让小芙来帮忙,而后三夫人和四夫人屋里的婢女也来了。”
“还听见什么了?”容长亭又问。
空青不着痕迹地朝自己姑娘看了一眼,垂眸道:“并无其他。”
容长亭皱眉,“不可能有人进得去,管钥匙的小厮,是我院子里的。”
说完,他神色骤变,侧头道:“去把齐武给我带过来。”
容离气定神闲地站着,观蒙芫却不是那么冷静自然了。
过了一阵,那叫齐武的小厮没来,去找人的仆从孤零零回来了,那人道:“老爷,齐武闹肚子,早些时候去府医那拿了药,其间……换了裤子清洗了一番,钥匙不知有未被他人碰过。”
容长亭面色骤沉。
那小厮又道:“我去时齐武还在茅厕里,实在……过不来,闹肚子一事府医可以作证。”
府医,容离心下讥诮。
姒昭摇头,柔声轻叹,“闹得像是有什么阴谋一般,死的不过是个婢女,若是老爷心下存疑,不妨把那婢女的尸体送去官府,再让官府派人彻查。”
她话音一顿,慢声说:“不过老爷约莫是想多了,富贵人家的婢女不乏嫉恶如仇的,暗地里迫害主子的事常有发生,并不稀罕,那婢女若当真想让……离儿死,就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令离儿跌下水。”
容离听着这话,忽地拿捏不准姒昭与蒙芫的关系了。
“许是我想多了。”容长亭头痛欲裂,侧头问身边仆从,“明日可是约了骆大人同游?”
那仆从点头,“约了未时三刻,在沽元湖见。”
“你替我传信给骆大人,便说……”容长亭思忖了片刻,“就说我感了风寒,四肢乏力,改日再同游沽元湖。”
仆从拱手应声:“是。”
“速去。”容长亭又道。
那仆从匆匆退了下去。
容离毫不遮掩地看了蒙芫,神情大大方方。她侧头,又对容长亭道:“听闻府中的管账先生被送去了官府,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容长亭眉心处皱痕分明,“他贪了府中三千白银,只得送去官府,今日审了许久,倒是认下了此事,可银两送去了何处,他俱不肯说。”
“怎知银两是被送走的,而不是被花去的?”容离捏着袖口,吃惊地掩住微张的唇。
“三千白银哪是这么容易花出去的,官府细查了一番,他明面上没有什么大笔的花销。”容长亭道。
“这账房先生是从庆扉来祁安的,在祁安人地生疏,举目无亲,故而也鲜少出府,这三千白银……他是如何送出去的,又能送给谁?”容离弱着声。
“此事官府已在查,离儿不必担忧。”容长亭叹了一声,“不过与他熟稔之人,大抵都在容府,怕是府中也需彻查一番。”
容离点点头,眸光恰似无意的从蒙芫面上一扫而过。她定是要去化乌山的,蒙芫身上那辟邪的玩意儿怕就是在秋寿庙里求来的,二夫人朱氏小产一事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夜色沉沉,院子里大雾弥漫,平日里该是能瞧见凉月繁星的,如今天上却如蒙尘,就连院里四处悬挂的灯笼也好似裹了轻纱,照出来的光朦胧微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