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江先生应该知道一些有关他姐姐的事。”
在谈话开始前,久屋向他询问了一个答案肯定的问题。
律师本就对中式菜没有太大兴趣,夹取片皮鸭的手势也因此凝在了半空。
“是的,我知道。”江彧抓过酸梅汁喝了一口,“我也很清楚他的姐姐因为什么而死。”
“那就省去了解释。”
久屋用食指刮开碍眼的发丝。
他十指交叉,紧张地活动着脖颈。
“世焕最早和我扯上关系,就是因为他姐姐的事。他想以此起诉自己的父亲,这是一场围绕着血亲的生命权纠纷。”
“起诉裘昂?”江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做什么?”
“他想要摆脱梦魇,摆脱阿方索,摆脱人身限制。总之,他想要的东西很多,但最终选择了他姐姐。他想为那个女孩讨回公道。”
久屋放下唇边的玻璃杯。
他的嘴唇干裂,苦涩的茶水只是留下一圈浅淡的湿痕。
“她因涉嫌杀人,畏罪自杀而声名败坏。”
“我知道。”江彧点点头,“可这个女孩的消息后来还是被压下去了。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记载。”
“这就是困难之处。”律师认同道,“而且这桩命案无法要求警方介入。”
“详细说说。”
“世焕告诉过我,他曾尝试这么做,他找到巡警说明情况,乞求对方的帮助——结果无外乎就是被当成一个笑话。他被送回家后,一旦出现反抗或背叛的苗头,裘昂会将他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
“时间对得上。从他十二岁那年开始,联邦就已经被财阀牢牢控制住了。”
“你怎么清楚这些的?”
“职业关系。”江彧没有继续‘职业’的话题,“只是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
他咬了一口包好的薄饼,甜腻的酱汁勾起无限的食欲。
“他们不愿意帮他,很正常。可你是一名律师,你有自己的底线。他找你,证明你们之间存在金钱关系。你又做了什么?”
“我……”久屋欲言又止地放下茶杯,“世焕给了我很大一笔钱,作为我接受委托的报酬。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开庭前需要准备的材料,一个没有身份证的孩子需要多出多少道手续,他都不清楚。”
“就像一只毫无觉知的小兔子,跳到了你面前。久屋律师,别支支吾吾的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没有想过自己能帮他赢得官司,因为我知道他在对抗谁……”久屋咬了咬嘴唇,“我认为自己能从中牟利。”
江彧皱紧眉头,他差不多猜到对方的下文了。
“所以你骗了他,骗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深褐色的眼眸震惊地凝望着眼前人,“该死,他只有十二岁,他为自己姐姐的事鼓足了勇气找到你,信任你,你却只是贪图他的钱?为了利益你甚至没有告诉他这场官司的风险?”
“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谈,行吗?”
“好吧,好吧。”江彧缓着气,“你是怎么用这么漏洞百出的借口赢得法院传票的?”
“它并不是一场真正的官司。”久屋解释说,“只不过是一场闹剧。台上坐着的,就连法官都是我和他父亲笼络来欺骗他的。除了听众席上那些搞不清状况的听众……”
“裘昂为什么会允许他这么做。”江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为什么会放任这件事不管,他明明可以限制世焕的自由,明明可以让他无法出席。为什么要筹划一场骗局。”
“那个人告诉我,他的孩子需要明白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父亲才能信任。”
江彧重重锤了一下桌子。
“你们他妈连孩子都骗?还是合起伙来骗?告诉我,久屋律师,到底怎么样才能狠下心欺骗一个可怜又绝望的孩子?”
久屋的脸色变得非常糟糕,他无法回答江彧的质问。
只能在对方怒不可遏的注视下垂着头。
“当时我过得很艰难。”他力图解释,“我和我的前情人简的关系被妻子揭发,她要求离婚,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一大笔财产。房子,车,还有我公司的股份。一审的时候我败诉了,这毫无悬念,但我选择了二次上诉。”
“上诉?”江彧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冷笑起来,“结果会有什么改变呢?”
“会的,而且绝对是有利我的方向。因为法官私底下找到了我,他认为败诉将为我带来一笔无法承受的赔偿款,我会被妻子扫地出门,身无分文。所以他愿意帮我赢得二审,只是需要我付出一些代价。”
江彧不得不捏住鼻梁,靠着胸腔的起伏来顺畅呼吸。
“你知道我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我知道,江先生,我无法求得任何人的原谅。但为了世焕,我希望你能继续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