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相机
“不行。”
傅成北话音刚落, 路望远便一口否决。
傅成北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也想入伍,但路望远怎么可能同意。
“为什么不行!”
傅成北恼怒:“你偷偷摸摸一个人申请就算了, 现在我陪你一起, 你还不行?信不信揍你!”
傅成北是真委屈, 从小到大,他在路望远面前都是光的, 没有任何私藏的小秘密,可这狗玩意儿背地却整了这么一出,现在还不让他去,凭什么, 太不公平了。
路望远脸色很沉,丝毫没因为傅成北的怒气而松动,语气坚定:“不可以, 你好好上大学,就在北城的A大上。”
傅成北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
路望远注视着怒瞪他的人, 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捏碎, 疼得他难以呼吸。
他轻声劝:“小北,你留在北城,我退役就回……”
话没说完, 傅成北突然挣脱他的怀抱,坐起身,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路望远轻叹一口气, 也坐起身,四月份的夜晚室内仍有些寒意,傅成北没穿衣服, 这么坐着肯定着凉。
路望远拿着被子,把傅成北包粽子似的缠个严实,而后隔着被子揽住他,低声道:“如果我不入伍,你会选A大,对吗。”
傅成北咬了咬牙,没吭声。
路望远继续道:“因为你想离叔叔阿姨近。”
听到这话,傅成北似乎明白路望远的意思了。
他皱眉道:“之前是这样想的没错,但我总不能永远留在北城,A大和S大都很好,选任何一个都行,在这个前提下,我当然选离家近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要走,我当然陪你一起啊,服役完我们再一块上大学不好吗?只是两年,权当磨练意志,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爸妈肯定也同意。”
说到这里,傅成北脑子灵活,想着适当示一下弱也许有用。
他用唯一杵在外面的脑袋蹭了蹭路望远,小声道:“我不想跟你分开,你走了下雨天我一个人会难受。”
路望远心口又是一疼,傅成北的示弱或多或少起了作用,但他心中早已有了考量,傅成北绝不能跟着他去南部军区。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解释:“小北,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犯的一个错。”
傅成北一愣:“什么?你能犯什么错?小时候明明是我经常犯错挨打,你一直都很乖很听话。”
路望远摇头,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江女士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江女士的悲伤也犹如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良久,他低缓道:“如果不是我,你应该会有一个血浓于水的亲弟弟,或者妹妹。”
傅成北闻言,心口一窒,他定定望着被月光浸染的薄纱窗帘,嘴唇动了又动,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不是……”
路叔叔和宣叔叔去世的那夜,路望远不管不顾跑了出去,情急之下,已有两个半月身孕的江女士去追,摔倒后不幸流产,且因为身体原因,再无法怀孕。
这件事傅成北知道,他虽然伤心,但从没怪过路望远。流产谁都无法预料,那晚换做是他,他也会拼命跑出去,迫切想见自己双亲最后一面。
要怪就怪天意弄人,那一夜给路望远的刺激,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这是他一辈子的梦魇,是束缚他一生的痛苦,在这件事上,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哪怕他们一家人从没因此责怪过路望远,但路望远自己,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傅成北懂了。
路望远坚决不让他去南部军区,是不想把他爸妈唯一的亲儿子也带走。
尽管服兵役期间不会有生命危险,但那个地方埋葬了路望远的血亲,又间接致使江女士流产,是他和路望远每夜噩梦的根源,如果他和路望远都去了那里,他爸妈肯定每时每刻提心吊胆,睡不好觉。
傅成北有些心烦意乱,重拾理智的他,无法昧着良心做出让父母成天担惊受怕的事。
但路望远怎么办?他也舍不得路望远,某种意义上来说,南部军区也是他的噩梦,路望远一个人在那里,他会担心得要死。
这时,路望远低沉平静的嗓音传入傅成北的脑海:“小北,你在家好好待着,只是两年,很快就过去了,这两年我们偶尔也可以见面,还可以发信息,视频聊天,我保证,一有时间就联系你,好不好?”
傅成北抿唇,许久没吭声,直到路望远侧过头亲吻他的耳垂,他才皱眉偏过头,不想让路望远亲,做最后的挣扎:“我爸妈不会同意你去的。”
路望远:“他们知道。”
傅成北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跟我爸妈说的?他们真同意你去?”
在他看来,江女士对南部军区肯定有阴影,她又把路望远当亲儿子看待,怎么可能同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