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明天就是《稳定结构》的杀青日,盛野躺在床上睡不着,刚来这家宾馆时是因为认床睡不着,现在却是因为不舍。
今天去片场只是想去看看拍摄的情况,毕竟再一天就杀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去看谭阵,还是想去看严飞。
原来谭阵哥也会那样哭啊,脑子里谭阵红着眼眶的画面仍挥之不去,像一颗震撼弹的尾光还烙印在视网膜上。
谭阵不是没有拍过哭戏,但镜头里的谭阵都是哭得很克制的,用“克制”来形容哭泣好像有些奇怪,但谭阵就是那样哭的。如果眼泪有一个计量,他就哭到刚刚好的位置。盛野记得《龙虎策》的花絮里,宣王的贴身侍卫为保护宣王而死时,谭阵也是抱着地上冰冷的尸体流泪,导演喊CUT后,他就将对方拉起来,微笑着和对方拥抱了一下。
眼角甚至还挂着泪花。这个收放自如的控制力曾卓绝到令他五体投地。
盛野又坐起来,拿过已经翻皱的剧本,翻到了今天这场戏,剧本里对于谭阵的表演提示只有简单的一句“严飞看完孔星河的遗书,崩溃哭泣”。
到底是怎么个崩溃哭泣法?谭阵是不是没有达到介平安的要求,被要求一次又一次哭到让导演满意为止?
他即好奇,又觉得这种好奇对谭阵是一种冒犯。谭阵怎么可能NG一次又一次呢,可谭阵又怎么可能哭成那样呢?
介导的房间就在他隔壁,好几次他兴起想要去看看当时拍下画面的念头,但又忍住了。
可是一想起来谭阵压低着头,难以从情绪中走出来的样子,他就心慌心悸,难以入眠。
***
《稳定结构》的最后一场戏,是拆迁办的入驻,谢丽来帮严飞搬家,严飞一个人走上天台,楼下各家各户搬家喊话的嘈杂声渐渐散去,他站在孔星河曾经坐过的位置,双臂撑在天台边,望着远方。
这一场用到了无人机拍摄,盛野也来看了,在导演大监那儿看着画面拉高,感觉委实震撼。
拍足镜头后,介平安终于喊了一声:“CUT。”
现场所有人都鼓起掌欢呼起来。
终于,盛野心想,我的第一部 影视作品杀青了。
忍不住有点热泪盈眶,介平安这时抬手撸了一把他的脑袋,站起来说:“走,上去吧。”
剧组的人都聚在天台,盛野到的时候已经有人给谭阵和巩璐送上了花。
小宁也给他准备了花,笑着塞他手上,是一束百合。盛野不禁想起自己还在艺海剧院时,谭阵送他的那些玫瑰。
制片何璨今天也来了,他带了单反相机,招呼大家一起合影,选来选去选了严飞站的那个位置,也正常,那里风景最好。盛野听见有人喊:“大家往前站一点儿,不要太靠近天台边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天台,明明就在身后,却已经让他怀念不已。
拍合影时介平安自然是要站中间的,谭阵将中间的位置都让给了巩璐和张韬,自己站在右边,因为个子高,他还稍微蹲下了一点,尽量不挡住身后的人,盛野就站他旁边,也跟着往下蹲了一点儿,他后面的摄影师王帆笑着拍他背,说:“你没必要蹲啦!”
大家都笑起来,谭阵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
盛野偷偷用眼角余光瞄着谭阵,那个笑一直留在他眼角眉梢,余韵悠长。
拍完几张大合影,就开始有不少人来找谭阵合影了,除了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群演,筒子楼里的住户……很快天台上就挤满了人,大人老人小孩,不停听见有人提醒大家小心,不要靠近天台边什么的。
他们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被人群冲击的力量,场务小宁在一旁惊叹:“天哪,这就是巨星吗?!是我太没见识了!”
谭阵几乎和每个人都合了影,巩璐也和不少工作人员和群演合了影,盛野问介平安:“介叔,你怎么不去跟主演合影啊?”
介平安抽着烟,反问他:“你呢,你怎么不去?”
盛野说:“我等他们拍完了再说。”
介平安瞅了瞅天台上热烈的追星场面,说:“那还得有一阵。”
盛野就说那我先下去了。
介平安纳闷:“你下去干嘛啊?”
盛野摆摆手下了天台,没说要干嘛,然后就听见介平安在后面喊了一嗓子:“杀青宴的钱准备好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他听见了介平安爽朗的笑声,知道那个熟悉的介叔又回来了,挺好的,就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有一点想念那个恶魔导演介平平。
严飞和孔星河的屋子已经空了,门虚掩着,盛野小心敲了敲门,确定屋里没人,推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家。
置景都还保持着原样,一切恍如昨日,他还记得自己在这间屋子里拍的第一场戏,他和谭阵躺在那张上下铺上,热得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