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把自己赔进去了,真是天意。(第3/6页)
他抬了抬手,截住了她的话,“本座感激娘子,今天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一时兴起。她昨天见了淮南节度使,那人的身家我仔细查访过,很靠得住。托陛下牵线搭桥,为她赐婚,她有了依靠,我就放心了。”
昙奴心头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酸甜苦辣齐涌了上来。他却只是一笑,转身往院外去了,那疏阔恬淡的样子,一如初见时的风华绝代。
莲灯急匆匆入宫,又兴匆匆回来,然而进门他不在,心凉了一大截。转身问仆婢,昙奴恰好进来,说要同她一起挑花样,见她如坐针毡,便笑道:“国师有事回神宫去了,不是定准了要做你的面首么,总得允许人家把家事处理妥当。等一会儿吧,宵禁前必定回来。”
莲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我只是见不到他,有些慌。”言罢怯怯问她,“你怪不怪我?我不争气,又和他搅合在一起了。”
昙奴心里黯然,面上却装作坦荡,“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如果认为做得对,就别问别人的意思。”
她倚着凭几颔首,“要我忘了他嫁给别人,我做不到。就比如现在要给你换个郎君,你能接受吗?”
昙奴委实左右为难,她不忍心破坏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幸福,可是国师的真情也令她难以拒绝。其实莲灯若能忘了他,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她也仔细权衡,出于护短的私心,还是决定照国师的话去做。
傅姆端着碗盏过来,跽坐在一旁唤她,“殿下,该用药了。”
她却懒懒的,“这两天不怎么痛了,就不用了吧!”
昙奴听了移过去,把茶盏送到她手里,“再巩固两天,就能去病根了。”拔了药瓶上的盖子有些犹豫,最后咬了咬牙,还是把那丸药倒进了手心里。
她喝了两口茶,曼声道:“转转昨天和我抱怨陛下藏了两个美人,昨晚上她和陛下大打出手,我听得冷汗直流。”
昙奴啊了声,“她胆子也太大了,现在怎么样了?”
“陛下把那两个美人送还中山王了,下令以后不许再送人进宫,她这才作罢。”她笑了笑,“转转其实是我们之中最敢想敢做的,陛下唯恐她当真回大漠,只有处处让着她。”
昙奴松了口气,“这就好,她这人一向叫人提心吊胆,人家好歹是皇帝,她也敢动手。”
莲灯笑道:“我劝过她了,她说知道分寸。”一面探手将她掌心的药接过来,就着清茶吞下去了。
昙奴小心翼翼观察她,她倒不显得有异,只说有点乏,趴在重席上睡了一会儿。她没有离开,眼巴巴等着她醒转,不过一炷香功夫,她撑身坐起来,两眼茫茫的,拍了拍额头。
“怎么了?”她骇异地望着她。
莲灯眨了眨眼,“没什么。”转头问傅姆,“今晚吃什么?”
昙奴隐隐觉得她不大对劲,有这闲情逸致关心晚上吃什么,应该是药起效了。她试探道:“我看国师穿上那件衣裳很好看,打算再给萧朝都做一件,你说挑什么颜色好?”
她努力想,想了半天,“哪件衣裳?”
昙奴紧绷的身体垮了下来,塌着腰说:“算了,我自己拿主意吧……你还记得国师么?”
“国师临渊?”她迟迟反问,吐了吐舌头,“听说已经一百八十岁了啊,我想他一定是个神仙。”
昙奴怅然若失,好了,都过去了,她又变回鸣沙山上的那个莲灯,以后应该会好起来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很愧疚,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她见了诧异低呼,“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昙奴说没什么,“我要出嫁了,很舍不得你。”
她大而化之一挥手,“将军府离这里又不远,你随时可以回来,有什么舍不得的。”说完了顿下来,发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从敦煌洞窟的野丫头到今天的公主,她记得所有的转变。然而有一些重要的东西她想不起来了,是什么?
她失魂落魄,撑着头说:“昙奴,我觉得脑子有点糊涂,刚才是不是摔跤了?”
昙奴忙说没有,“大约昨晚没睡好,再睡一会儿吧!”
她怔怔坐着,一个人喃喃自语,“忘了什么呢,真奇怪……”后来一整天都在思量这个问题,吃不好睡不好,觉得生命里缺失了什么,很要紧。可是细思量,又毫无头绪。
她开始变得六神无主,转转差人来接她,她也不去,坐在檐下没日没夜地回想,要疯魔了似的。想得发急了,敲自己的脑袋,对九色道:“你听,我的脑袋里什么都没用,空、空、空……”
九色哀伤地凝望她,她忽然变得很惊讶,“你是怎么到我身边来的?我只记得佳人,不记得你了。”
所有同国师有关的人和事她都忘了,连九色的来历都变得没有印象。九色很着急,用力刨蹄子,她觉得它似乎有点焦躁,劝它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