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3/6页)
他们把东西翻出,她一一把东西收回去,有条不紊。
往前走时,身后工作人员叫住她,说你还是漏了东西。递过来一看,一副崭新的皮手套。
那一年考上大学,离家前她舍不得阿公阿嬷,三个人在汽车站照了张相。大夏天,阿嬷特意戴着她给买的那双手套,舍不得又开心地挽着她。
阿嬷很瘦小,只到她的肩头。
因此她一直没发现,原来那双手套早就起球了。
她这回知道该买皮质的,可阿嬷的手指也不会再生冻疮了。
娄语平静地说着谢谢,慢吞吞地把手套戴在了自己手上。像那一年傍晚落太阳雨,阿嬷粗糙又温暖的手牵住她。
她心疼地说小楼啊,你的手怎么湿了,淋到了吗?
而她天真地指着天空,说阿嬷,我刚探出手在接雨滴呢。原来太阳公公也会流泪噢!
还有还有,它的眼泪和我一样,也是冷的。
*
娄语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管是主宰银河的星体,神明,这些庞大遥远的事物,抑或是清晨的草叶,人类,这些渺小的东西,伤心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水分都是冷的,寂静的。
身在片场的这一刻,娄语垂下面庞,眼泪往下砸的时候,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她清晰地感受到眼泪砸下去的重量,砸在手臂上,地板上,可听不到任何声音。
能听到的是收音的电流声,摄像机的运转声,除此之外非常安静,所有人都围观着她的伤心,且不会有人当回事。
毕竟这是在拍戏嘛。
至于这伤心的情绪从何而来,到底想到了什么,无所谓。
章闵盯着监视器,内心非常震撼。她刚刚还在担心,因为走戏的时候娄语连走位都忘了,感觉不是很稳定。她生怕她又出现情绪的状况,开拍的这第一条长镜她根本没抱希望,只当作试拍,结果……结果……
她哑口无言,非要说什么的话就是震撼。
她从娄语的表演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连带着这一刻她手脚冰冷地坐在椅子上,一时间连停都忘记喊了。
直到坐在旁边的摄影指导轻轻推了推她:“导演?”
她匆匆回神,拿起对讲,清了清嗓子:“……太棒了,你们都辛苦了。”
娄语冲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
不怎么好看,毕竟她现在脸上都是眼泪,妆都花得一塌糊涂。
栗子早在一旁待机,这场一收,立刻拿着纸巾小跑过来。
但还是有人快她一步,毕竟闻雪时就在娄语跟前。
娄语愣愣地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在她眼下摊开,手心里放着一包纸巾。
包装和多年前不一样了,但左上角依然写着三个字,五月花。
他看她发呆没动,自顾自地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巾,弯下腰,慢慢地把她的眼泪擦去,低声哄她。
“不哭了。”
他的声音也染上了难过。
她一听,眼泪更止不住地往下砸。
昨日重演,可明明又什么都变了,有变好的,也有变得不好的。
娄语胡乱地用手抹了几把脸,赶紧接过纸巾说自己来。
“谢谢。”她按住面颊,挡住自己哭花的脸,视线被薄透的白色遮挡,鼻音很重地说,“你居然拍戏还带了这个。”
“放口袋里也看不见,不影响。”闻雪时没把纸巾收回去,“还要么?”
“不用了,我助理也带了纸巾。”
她不再是那个凡事都得亲力亲为的灯光替身了,所以这包五月花对她说是不需要的东西。
……真的不需要吗?
娄语捏紧手心里湿透的纸巾,那为什么自己这一刻还握得这么紧。
她看着转身离开的闻雪时,从他的表情里隐约能察觉到闻雪时拍完的情绪也不太好。
她疲惫地上保姆车准备回去休息,栗子却突然上车,脸色有些小心。
“姐,驻组宣传刚找我呢,说今天因为提分手戏上来,所以临时安插了一个相关的宣传采访,要放进侧拍花絮的……不过我觉姐现在应该很累,这个采访要不要往后再找日子?”
她立刻打起精神:“不用了,提纲呢?”
栗子把纸张递过来:“刚才您拍的时候团队都已经把关过一遍,筛了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这些您再看看,如果问题不合适还可以再删。”
有些艺人会需要团队把问题筛掉,然后还得把标准答案都负责写上去,连答案一块儿过目。但娄语不是这种,只需要帮她做基本的过滤就行。
娄语快速过了一遍,指着其中一问:“把这个前任的问题删了吧。”
“姐,前任问题我们都事先删了,就留了这一个。因为也和剧有关,要是全删了就……”
她欲言又止。
娄语明白她的意思,揉着眉心问:“闻雪时那边呢,他们也没问题?”